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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龍共舞 第21頁

作者︰決明

凌亂的被單像一團攪和周旋過的毛線圈,高高低低、起起伏伏,稱不上是好的共舞場地。

她舉平借臂像要展開蝶衣而飛,骨碌碌朝他身上一跳,忘卻應巳龍不是個舞技高超的搭檔,而她簡品蘊更是個半吊子的「天鴨湖」公主,這一離床纏絆住兩雙滑動果足的被單,加上她猛力以額頭踫撞應巳龍下巴的雙重打擊,導致兩人摔倒在床鋪上,帶著吁喘及痛吟。

「很好玩吧?」她發紅的額心在他胸膛上磨蹭,借以帶來熱敷的醫療效果。

「瘋丫頭——」噢,他不只撞到下顎,還咬破舌頭,嘗到血腥。

他只被準許發表三字感言爾後覆上來的溫熱,是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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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睡胡涂了嗎?

努力眨眼,再眨眼,離譜的景色仍然包圍在她四周,而她的視力就好像拿掉八百度隱形眼鏡時的蒙朧。

眼眶間不斷滴墜下淚水,混雜著好冷好冷的雨,雲的顏色灰沉哀淒。

她不想哭的,可是就有一股莫名由胸腔推擠上來的悲潮硬生生逼出她的淚、逼出她的怨懟,難受得教她喘不過氣來。

這是夢嗎?

黃泥沾污了她的裙,她試著在滂沱雨間站起身,雙腿卻完全使不上力,感覺……就像她在車禍後的復健時,那種令人恐懼的力不從心!

她想從夢境中掙扎醒來,奈何卻越陷越深。

好吵!周遭有好多好亂的喧囂聲,像萬馬奔騰,像暴雨狂風,又像嗚咽哀鳴。

眼前一大片黑霧般的影像開始成形,而鐵制的厚重袍甲摩擦的聲音也由遠而近,在濘水中雜沓而來。

整隊駿馬兵將!媲美電視耗費巨資所拍攝的古時戰爭片,而她正是擋在路中央的礙眼者!

瞧瞧鐵騎部隊為咱們後援軍留下了些什麼?一只漏網之魚。模糊的人影語調中是惡意的調侃狎笑,一柄大刀高舉。

別、別開玩笑了!就算嫌我擋路也得讓我有時間跑呀!哪有人馬上就抽刀的?!她急急嚷道,奈何所有字眼全含在嘴里,變成蚊吟似的低鳴。

她放棄動口,雙手在泥濘間扒出爪痕想逃離,可是這具身軀動也不動,像個白痴似地跪坐在原地,等待大刀像劈西瓜一樣將她對分剖半。

涼風唰過她的右頰,緊閉的眼隱約感覺一道快速的黑影閃過,而血腥或任何痛楚卻沒有發生,只有不絕的雨聲打在肩頭上的感覺。

她睜開眼,兩柄大刀在她鼻前交疊,一柄不懷好意,另一柄卻穩穩地擋下攻勢。

夏候……夏候將軍。方才笑得好賤的聲音這下子可抖得厲害,欺善怕惡果然是中國老祖先遺留下的國粹之一,歷久彌堅。

別拿手無寸鐵的老弱婦孺磨刀。嚴厲的語聲不怒自威,像道悶雷。

真是個大好人!而且他的聲音好熟喔!她仰起頸,想看清楚救命恩公的長相,這一覷——

大哥?!她霍然雙眸一亮。

即使少了眼鏡的輔助,她仍能清楚分辨大哥獨特的嗓音及外形,只不過褪會平日看慣的襯衫,換上一身看來斑駁的銀甲罷了。嘿,連眼罩都巧合地瓖在左眼呢。

但眼前臉部線條細成石稜的「大哥」看來年齡是比較大些。「大哥」揮手要軍隊繼續前行。

扮!等我,別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兒!她才回首,原先的大批兵馬竟平空消失,連一絲馬蹄塵煙也沒見著。

難過這里是應家哥哥的夢境?那她防扮演的又是誰?

夢境又輪轉許久,雨歇。

她不知如何離開這里,她所「寄宿」的身軀木化似地坐在原地,傻傻的,連帶使她動彈不得。

低垂的眼前伸出一雙小心翼翼又沾滿血腥的大掌,輕輕捧住了她的臉,生怕踫壞了她似的。目光上移,她看到了應巳龍,還來不及驚喜呼喚,他柔柔喚道︰繭兒?眼眸中是赤果果的擔憂。

繭兒?他叫她繭兒?

不,他不是應家哥哥,他是……

起將軍……虛軟無力的哭音從她唇瓣間滑出,滿眶的淚水洗亮她的眼,也讓她眼前汗流浹背,氣息微喘的男子在水光瀲灩間變得清晰。

不會吧?她又開始哭了呀?她這輩子流過的眼淚恐怕沒有這場夢境來得多。但她也知道這眼淚有一半是因為再見到他的喜悅。

他展開雙臂環住了她,仍顧忌避嫌地形成空洞的圓,掌心交疊在她身後,他身上的汗水血腥味充塞在鼻間,挾帶著另一種令她疼惜的。

繭兒的意念撼動她的思緒,將一波波心疼著眼前這名白袍染血將軍的情緒毫無保留地過給她,所有的感受不需透過言語交談,在她回摟住他的同時,一切過往再度涌回腦海。

是的,她想起來了。

他是劉備麾下最忠誠的下屬,有別于關羽、張飛義結金蘭的重誓,仍然剖心瀝血地奉獻最真摯的忠義,一個將生死置于度外,一個忠心耿耿到無視自身安危甚至是感受,一個不曾善待自己的趙子龍……

而她,只是個樊城里平凡淡然又身負殘疾的繡娘。

他與她,因繡而相識;因繡而相遇,因繡而傾心,卻仍處于關系撲朔迷離、似淡似濃之間,對于這樣的距離甘之如飴。

她向來無欲無求,卻將他深烙在心上。

他向來無私無懼,卻折服在她清冷的凝眸間。

這般痴纏紛擾的情絲由遙遠亙古而起,理所當然也該終結于那段時空,如今卻像越纏越亂的絲線,將她與應巳龍一並束縛其中。

微微疼痛由指尾傳來。

垂眸,目光被一道紅灩的影子吸引,那是一條系在她尾指、細如蠶絲銀錢,不斷收緊再收緊,直到劃破肌膚,血珠子沿著幾乎要沒入筋骨的絲線端滑落,染紅半透亮的索線,而空蕩蕩的線頭末端,沒有任何歸宿牽連地垂懸在她婉際——

一條沒有收尾的紅線。

第九章

簡品蘊犯下了人生中最羞恥的錯誤,而且還是一連兩次!

嗚……她真不敢相信,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她懊惱地捶心肝。

一切的原由來自于昨天的吻。

那只不過是一個小吻——好小好小的吻耶!怎麼演變到後來會燃燒出這麼恐怖炙人的熊熊火光,把兩把干柴燒成灰燼殘渣?

她就這樣把他給吃干抹淨,徹徹底底蹂躪踐踏掉他的清白。

最淒慘的是兩個縱欲過度、操勞過累的男女竟然還睡到日上三竿!看日出?看個大頭咧!太陽都滑行到正空中,還看什麼看?

最後她只能帶著睡過頭的滿腔悔恨及滿身吻痕、酸痛,哀怨地驅車回台北,結束數天來的醉生夢死。

然而這還不是最淒慘的一環,惡夢是在他們回到台北時達到最高潮。

「我在想……我作的那場夢和你的是相關聯的,而且你不是說你昨天無夢一覺到天亮嗎?所以一定是我跑到你的夢里去當主角,可是那場夢境好混亂,還有那條沒有收尾的紅線……」簡品蘊從後車廂搬出一堆土產,看看手表,大哥應該再過十幾分鐘就會到了,手腳得快點。

「你中我的毒太深,這叫日有所思。」他並不希望小簡和他有同樣悲慘的夜夜惡夢。「真的不要我送你回家?你撥個電話回去,就說正巧遇到朋友順路送你,不行嗎?」他可不放心將她一個人丟在這里等家人來接。

他們會追著盤問我關于你家祖宗十八代,饒了我吧。」她苦著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是面對我家那兩只保護欲過強的男性生物。」

「但我也不想偷偷模模,像個地下情夫似的。」

瞧他!說得多委屈!

難怪有人說只要上過床,什麼關系都會變質,有人變得疏遠;有人變得沉淪,應家哥哥看來是屬于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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