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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衣不舍 第10頁

作者︰鏡水

一滴汗水,流過他的面頰,延伸至後頸,離開他所能知覺,輕輕地消失。

緩慢睜開眼,進入視線的,是自己房里的床幃,司徒青衣輕怔,下意識地就要坐起身,卻感覺左月復側傳來撕裂的難受疼痛。

「呃……」忍不住抽氣申吟,拉開棉被,辛苦抬起脖子垂眼瞧著,包扎的布條有點點血跡滲出。

對了,自己被入侵鋪子的賊人給刺了一刀,昏迷之前,似乎看到了紀淵……她說要幫自己報仇,所以……打跑壞人了嗎?

他匆注意到自己右手腕處綁著一條絲帶,很長很長,一路長到床幔之外,另一頭,好像連著什麼東西。

稍微撥開帳幕,他轉首望出去,看到絲帶給握在一個人手里,而那個人,就坐在床邊的地板上,抱著雙膝,頭臉埋在肘彎當中。

「……紀淵?」乏力地輕聲低喚。

「──啥?!誰在叫我?」她似是給嚇到,身體歪傾一半,很快地昂起腦袋,揉著眼楮,回頭和他四目對看著。半晌,才叫嚷道︰「啊!青衣,你醒了?你醒了!」真的是跳起來歡呼了。

「是啊,我醒了。」他道,嗓子有氣無力,是由于周遭安靜才得以听分明。

「呀──真是太好了!」她感動地快要哭了。蹲坐在旁邊,她兩手撐在床緣,仔細地瞅著他,先解釋著現在的情況︰「青衣,你昏了一天一夜,現在已經跑到隔天啦。」

司徒青衣只是看到她的一顆頭就架在自己身旁,著急的臉龐又和夢中相疊,雖然傷口一直刺痛,也並非什麼有趣的事,他卻莫名其妙地想笑。

她見狀,又是憂慮地問道︰

「青衣啊,你是不是哪里痛?看起來好像要哭了。」很難過的樣子哦?表情都微微地扭曲了呢。「雖然我爹常說男兒漢不能流眼淚,但是我想到你小時候很愛哭,如果當真很疼,你別忍住,我會給你帕巾擦臉,不會笑你,也不會到處亂說的啦。」好認真地建議。

他一頓,默默地將和痛感掙扎的笑意收起。

「……你沒事嗎?」帶開話題。

「我?我有啥事?」她指著自己。

「那個賊……你不是……」

「賊?」她側首想了想,才笑道︰「原來你在擔心我啊?我告訴你喔,我果然還是比較厲害的,嘿嘿。」揉揉鼻子,有些得意。「不過,我本來想把他逮到衙門的,但是沒有成功。」那個賊呀,太狡猾啦,發現她一直站在原地護著青衣之後,就料定他跑了她也沒辦法追上去,然後也不打了,直接遁逃。

瞧她活跳跳的和自己交談,他這才寬心。雖然她武藝佳,但這並不代表十成十地不會被傷害,每回她辦衙門的事,其實他或多或少,都會有些掛念。

畢竟……他們已經認識很久很久了……是有相當情誼存在的,不可能無感。

「你沒事,那就好。」

聞言,她湛然的眼眸稍閃了一下,似乎很喜悅。她忙掩飾找話問︰

「對了,青衣啊,那個賊是怎麼回事?」

他搖搖頭,「我不曉得。」對方刺了他一刀,似乎要他拿出什麼東西,但他因為流血而恍惚發暈,其實並沒听清楚。「大概,是一個找錯人也尋錯地方的賊吧……」他可是半點值錢的都沒有啊。

「有可能喔。」紀淵回想,那人她覺得很面生,應該並非本地慣賊。

最近城里出現大批移入的流動人潮,好像都是等著來看什麼王爺的……王爺的新衣?哎呀,反正不關她的事。賊人也許就這樣趁機給混了進來。

老實說會去搶青衣的鋪子,就表示對方很笨,或者根本對環境不熟悉。

「你看吧,我就說會有賊來找麻煩,要你把門裝上嘛,還特地搬了一塊很大很長的給你,結果你放在鋪子里當地板踩啊?」她剛剛有發現。

他楞楞地回視著她,然後醒悟過來。

原來……原來那個很佔位置的東西是賠給他的後門啊……

在這麼老舊狹小的地方裝個那樣華麗的木門,太……奇怪了啊。一扇門就比他整戶房子還高呢。

沒讓她知曉自己並無接收到她的好意,他汗顏道︰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半夜三更嘍。」拍開兩人間飄來飄去的羅幃,她索性站起身,將床旁礙事的紗幕綁好,讓他的視野也可以更為寬廣。「啊呀,對了,我應該要先倒水給你喝。」睡了這麼久,肯定會口干舌燥的。

移眸稍稍望著窗外暗沉的天色,司徒青衣突覺不安,問道︰

「紀淵,你一直都待在這里等我醒來嗎?」

她眨睫。「……當然啦!」

他一點都不覺得哪里「當然」了?司徒青衣頓住。

「紀淵……」

「哎喲,你別一醒來就要羅嗦人嘛。」

她正要走到桌旁,手中尚握著的絲帶扯動,司徒青衣的右腕就被拉著掉出床外撞到,還發出不小聲響。

「啊……」他冷汗直流。腕處沒有什麼,只是牽動到月復側的傷口。

「哇!對不住。」她很快發現錯誤,馬上放開絲帶,然後小小心地將他的膀臂給擱回去。「我不是故意的啦……」她趕緊認錯,歉然又內疚。

就因為她不是故意的,所以他才會原諒她無數次啊……他在心里暗嘆。

看她解開那條細長的絲帶,他疑惑道︰

「你為什麼綁著我的手?」

「喔,這個啊。我是想,這樣你有什麼事,拉拉它,我就可以知道了啊。」她說,卻顯得心虛,因為自己分明還是呼呼大睡去了。「而且……我怕你一昏不起,所以想把你的心脈抓在手里,才不會消失嘛。不過,我壓根兒沒有懸壺濟世的本領,什麼也沒抓到啦。」她搔搔頭干笑道。

其實,她很想直接握住他的手,感受他的體溫,只是她……不敢啦。

也就是說,她想要……替他把脈嗎?司徒青衣瞅著她清朗的臉龐,又想到她給他的那扇門。她的行舉,總是如此令人搖頭卻又率直啊……

「……青衣,我要扶你坐起來了喔。」她道,神情有著顯而易見的緊張。

他以為她是擔心自己又弄痛他,便溫道︰

「好。」

得到他的答允,她不著痕跡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青衣的外袍因為染血髒污所以已經被大夫月兌掉了,現僅身著純白的中衣,又長又直的黑發披散于肩,清秀的瞼容帶著虛弱……根本沒有防備啊。

冷靜呀,要冷靜才行。伸出雙臂,她一手托著他光滑的後頸,一手推起他的背脊──她偷偷地皺著眉頭。因為怕他太疼,所以放得動作很輕,也很緩慢很緩慢,

緩慢到她覺得時間快要停止了。

雙頰好熱。她希望自己的皮膚夠黑,臉紅了就不會被發現。

「啊……謝謝。」司徒青衣忍痛道謝。

清淡的嗓音就在她耳邊,她彷佛被炙燒了一下,單手極快卷起另外的被褥往他背後塞去。

「好了。」待他坐好,她立刻返身抓起茶壺倒水,強迫自己把心情恢復平靜,才敢再次面對他,青衣,來喝口水。」把茶杯遞給他。

自己是真的渴了。他想要拿取,試了幾次卻有心無力。

「紀淵,不好意思,我……」

彷佛就在等他開口,她接道︰

「我知道,我喂嘛。」將杯緣靠近就他的唇,幫他能夠好好地喝完一杯水。

「麻煩你了。」他又足足喝了兩杯才夠,唇瓣並因滋潤而稍微呈現粉色。「……紀淵?」怎麼發起楞了?

她忙回神,太貪心的糟糕目光從他開合的嘴移開。哈哈一拍胸口,俠義道︰「不麻煩!只要是為了青衣你啊,上刀山下油鍋都沒問題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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