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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滋味 第3頁

作者︰惜之

「不客氣。」他有股沖動,想掀開她的發,看看全部的她。

幼幼轉身想走,季陽卻喚住她︰「等等。」

「有事?」

「剛剛算不算是我幫了妳?」

偏頭,幼幼想想,回答︰「算!」

「身為恩人,我有沒有權利向妳索取回報?」

「你……你要做什麼?」她戒慎地問。

「讓我拍張照片。」他搖搖手上的照相機。

「照片?」不會是果照吧?幼幼滿臉猶豫。

「只是一張照片,妳不會那麼小氣吧?」

「在哪里拍?」如果他說到他家里,她絕不會答應。

「就在這片圍牆邊,妳靠著水缸,好不好?」說著,他拿起鏡頭對焦。

「就這樣?」

「對。」

「好吧。」幼幼走到牆邊,拍拍學生裙、拉拉制服領子,稍作整理。

「可不可以麻煩把頭發撥到後面去?」

幼幼盯著他,認真搖頭。這是她的堅持!

「好吧!對鏡頭笑一個。」季陽妥協她的堅持。

幼幼沒笑,怯生生地望向季陽。他在鏡頭里看她,她在鏡頭外觀察他,彼此互望,望出兩人不解的好感。

「拍好了,謝謝妳。」手指比出OK,季陽沖著她笑。

「不客氣,我要走了,再見。」

揮揮手,幼幼離開,跑幾步,又折回來,沉吟須臾,她指指季陽手中的葫蘆。「那個……不能吃了。」

「我知道,我沒打算煮它。」

「不煮,你拔它來做什麼?」

「曬干,在上面刻字,放在桌面當擺飾。」季陽回答。

「刻什麼字?」

「還沒想到。」他實說。

「哦……那沒事了,再見。」

不過,這回她還是沒走成,因為季陽二度喊住她︰「等等。」

迅速轉頭,幼幼望向他。

「我想到要刻什麼字了。妳叫什麼名字?」

「幼幼。」

「又?哪個字?」

「幼兒園的幼。」

「幼幼。」一個很符合她和葫蘆的名字,小小的、發育不良的代稱。

「你要刻我的名字?」

「對!紀念助人為快樂之本的一天。」

「嗯。」

點點頭,幼幼沒反對,微笑,她向他揮手。這次她走成了,一向沉重的腳步帶上輕快,她心中飄起一抹幸福。

「我告訴妳,季陽真的很好!他既風趣又親切,一點都沒有老板的架子。」

提起季陽,琇玟嘴巴停不了。季陽好、季陽妙、季陽季陽季陽呱呀呱呱叫。

「嗯。」幼幼捧場,听得專注。

「他說找一天帶我去騎馬,他很厲害,才來牧場沒多久,就能騎在馬背上奔馳。」

騎馬……哦!浪漫浪漫……

「嗯,他很厲害!」

幼幼不曉得季陽是何方人物,但幾天下來,從琇玟姊的口中,她听說了會玩的季陽、待人體貼溫柔的季陽、處處替人著想的季陽……幼幼彷佛認識了他一輩子!

「我們大老板人冷淡、二老板脾氣壞,所以季陽一到牧場啊,馬上得到所有員工的愛戴。猜猜看,我們里面有多少女生暗戀他?」

扠起腰,不介意情敵有多少,對于男朋友有人欣賞,琇玟的驕傲比妒嫉多。

「不知道。」

「告訴妳,除了小書之外,我看呀,所有女生眼光全集中在他身上!」

「不管多少人眼光在他身上,重要的是,他的眼光只在妳身上。」幼幼的說法滿足了琇玟。

「不和妳聊了,我要去洗澡換衣服,他快到我們家了。」

「好,我去幫蘇媽媽的忙。」

說著,幼幼走進廚房。今天的晚餐很豐盛,新鮮漁產、蔬菜、雞鴨,蘇媽媽用最大的心力招待客人。

「幼幼啊,妳覺得小老板會不會看不起我們家?」

蘇媽媽熄火,轉身問幼幼,眼底寫著擔心。

「如果他是這種男人,那麼他配不上琇玟姊。」幼幼說。

「妳是知道的,自從蘇爸爸過世後,村里常有人閑言閑語,說琇玟身上也許帶了精神病,那種病……會遺傳!」

「妳別理會旁人說詞,人都是這樣的,看不到自己的問題,卻習慣把事情加在別人身上。」

「好長一陣子,我很擔心,遺傳這種機率,誰都說不得準。」

「蘇媽媽,妳是好人,好人會得天佑的。」沒有不耐煩,幼幼聲聲勸慰。

「可是……」

「妳是杞人憂天,琇玟姊那麼開朗,她像妳,不會有問題的啦!」

「希望如此。妳把菜端到前面,我再炒個筍子,妳擺好菜後,順便幫我去阿枝嬸家里拿兩瓶汽水。」

「知道了。」

幼幼乖乖把菜端上桌,碗盤一個個排好。也許它們比不上大餐廳的佳肴,但明擺著用心。

布好菜,門鈴聲響起,幼幼上前開門,門外是——

他怎麼尋到這里的?一時間,幼幼無法反應。

「幼幼?妳住在這里?琇玟是妳的家人?真是巧合!」

季陽幾個句子,讓幼幼將事情串連起來。

「你是季陽?」

「我是姜季陽,不過妳應該叫我季陽哥。」

聳肩,她不習慣喊他哥哥。「你早到了。」

「我了解,但第一次拜訪,基于禮貌,早到總比遲到好。」

「琇玟姊在洗澡,你要不要等她一下?我出去買點東西。」

「妳要買什麼?」

「到雜貨店買汽水。」

「我陪妳去。」他提議。

「嗯……好。」

幼幼考慮一下下,回廚房向蘇媽媽說一聲,然後和季陽走出家門。

走在路上,街燈拉長兩人身影,電視機聲從幾戶人家里傳出,在這晚餐時間,平日的小孩哭鬧聲,全數消失。

「下午追妳的男人是誰?」季陽問。

「我可以不回答嗎?」

「可以,如果妳想這樣對待恩人的話。」

「你在脅迫我?」

偏頭,幼幼朝他一笑,淺淺的笑容竟帶出他的快樂。

「隨便妳怎麼說。」

「他是我爸爸。」

幼幼不確定自己是否該認父親,在他對自己做過那麼惡劣的事情之後。

「你們長得不像。」季陽說。

「我應該覺得幸運嗎?」

「我要是妳的話,會跪下來感謝神明。」

幼幼又讓他逗笑了,就像琇玟姊說的,他既溫柔又體貼。

「糟糕!」季陽突發一語。

「怎麼?」

「如果我和琇玟交往成功,他有可能是我的岳父,岳父控告女婿誘拐未成年少女……哇!肯定會上社會版頭條。」

這句話,他嘗試為幼幼制造出另一個笑容。可惜,努力失敗。

低眉,幼幼酸酸的笑掛在嘴角,「你放心,他不會成為你的岳父。」

「為什麼?」

「我不是琇玟姊的親妹妹,只是她們母女好心收養的女孩。」

「好心收養?」

「我原本住在她們家對面,我爸爸是酒鬼也是賭鬼,我的母親被他打出門,我不曉得他們有沒有辦離婚,總之,她再沒回來過。」

幼幼沒想過在他面前自卑,彷佛他這個人習慣接收別人的傷悲,也或許琇玟姊說得對,他的親切容易得到真心愛戴,于是她交給他最真實的自己。

「了不起。」

他居然對她說「了不起」?擁有酒鬼父親是件了不起的事情?這是哪國的思考模式?

「告訴我,我又哪里值得跪下來感謝神明?」幼幼看他如何自圓其說。

「這樣的家庭,妳可以活得正常健康,那不叫作了不起,叫什麼?」

他的表情、他的聲音、他的誠懇,件件都讓幼幼覺得自己果真了不起!

我們周遭常有一種人,他的同理心特質讓你容易對他吐露心事,彷若他能包容你所有心事。對幼幼來說,季陽就是這種人。

「你怎麼知道我正常健康?」幼幼反問。

「等妳不正常的時候叫我來參觀,我就承認妳不正常。」

這個話題至此結束,他們走進雜貨店,買汽水,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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