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埋怨我?」
「職員可以埋怨老板嗎?」
「不行!好職員不能埋怨老板,但朋友可以。」她是朋友,他樂于給她特例,揉揉俐瑤的長發,把她弄出一個雞窩頭,是他的新嗜好。
「我埋怨之後,情況會好轉嗎?」
「我不擅長拒絕美女。」
「你哦,你的桃花林千劈萬砍砍不盡,冬盡春來花又生!」
「沒關系,反正你趕桃花的能力越來越強了。」
「趕跑還會再來啊!不如你修正自己的態度,不要亂放電比較有用。」
「好啊!我盡力。」
「那麼,我會替我們家的老板夫人感到慶幸。」
「小姐,弄清楚,我是為你改變,可不為那位蔣小姐。」
話說完,兩個人都僵住。
他的話……破洞很大……暫時還是別掀較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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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日,很少老板願選擇和員工度過,但孟余邦例外,他是個好老板,時時不忘照護他的能干秘書。
他們出門,買了縫紉機、買了做床單和枕頭套的布料,也買幾塊柔軟的織布送給她。
他對俐瑤清一色的打扮厭煩。就算是念高中,一星期當中起碼還有制服、校服、運動服三種服色替換,哪有人像她,天天白衣黑裙,又不是孝女白琴,受不了。
余邦將最新款的服裝雜志交到她手上。「我先說丑話,給你十天,十天後你要是再穿白衣黑裙到公司,我一定扣你薪水。」
「我的衣服妨礙到你了?」俐瑤把長發塞到耳後,發簪老被他拔下,久而久之,她懶得再把頭發綰上。
「沒錯!嚴重妨礙景觀,你讓我工作情緒降到最低點。」余邦說謊,有她在身旁,他的工作可順利的呢!
「才怪,請舉例說明,哪一天,你的工作沒按時完成?」叉著腰,她沒大沒小。
「我痛恨和老太婆共事,要是你能稍作修飾,大家都會很快樂。」就像她的長發,風吹過,揚起淡淡發香帶來青春氣息,不再是老氣橫秋的垂暮老婆婆。
「衣服是用來蔽體,不是用來增色自己。」
「讓自己看來大方得宜,絕對不是壞事情。」他和她杠上。
「現代人過度強調外表,反而忘記充實心靈。」要抬杠?她是高手。
「這兩件事不相違背,你能說穿著高級的人,一定生活貧瘠、心靈空虛?」
和一個小女生爭吵也能吵出樂趣?余邦越來越佩服自己。
「可是我敢說,成天把時間花在審視自己是否漂亮的女人,肯定對自己不夠自信。」
「原來,你不注重外表,目的是想向世人宣告,你對自己很有自信?」
「除了華麗的衣服外,我不會比其它女人貧乏,光是這點,我有足夠理由自信。」
「因此,你一意孤執,排斥所有漂亮衣服。」
「你把話說重了,我沒有排斥華服,我只是沒時間去弄那些。」
「是嗎?沒時間?是你說的。」
話沒說完,他拉她就近進入身旁的高級服飾店,三十分鐘不到,俐瑤手上多幾個紙袋包裝。
「我的時限改了,星期一你還穿這身衣服上班,我馬上扣你薪水。」
「壞老板!」朝他做個鬼臉,俐瑤把手上一堆紙袋塞進他手中,男人和女人逛街,男人本來就該負責勞役工作。
轉身,她自顧自往前。
你知道老板和員工間的距離有多遠?嗯……二,不,是一步半距離。
在她超出一步半時,他空出的左手,把她拉回身畔。
身邊的手機鈐響,俐瑤接過手,低頭回應那頭的聲音。
「我知道啊!前天喬姨有打電話給我,你越來越棒了。」
「我也想快點回去,可是沒辦法,你有點耐心,等我事情辦完就回去。」
「你乖嘛!不要給喬姨惹麻煩。」
「有沒有乖乖吃飯?喜不喜歡我寄回去的棒棒糖?」
「下次我再寄更多東西給你,台灣很多東西都很好吃哦!記得要分喬姨吃,懂不懂?好了,我人在外面,等我回家再打電話給你。」收了線,她把手機放進過時的黑色包包里面。
「你和誰講電話?」余邦問,手還是抓住人家的,沒想過要放手,沒想過要對已婚婦女避嫌,反正她老公在美國嘛!天高皇帝遠。況且朋友最大,友誼是種連婚姻、愛情都離間不了的感情。
「我老公羅!」她實說。
「老公?騙我,你的口氣分明是在對兒子說話。」
突然間,俐瑤沉默不語,咬住唇,眼楮盯著地面。
「怎麼不說話,我踩到你的地雷?」
搖搖頭,她仍不回話。
「你不說話,我又要開始強迫人羅。」他半開玩笑說。
癟癟嘴,她抬頭回應他︰「我丈夫——只有六歲智商。」
攏起眉峰,不解釋、不反應,他拉起俐瑤快步走向一個咖啡座,安她入座,隨意點兩杯飲料,然後表情凝肅地盯住她。
「把所有事情告訴我。」
「所有事?」她不懂。
「為什麼嫁給一個低能兒?」
是不平嗎?他不確定自己的心思,只覺滿懷說不清的情緒,在里面隱隱泛濫,波濤洶涌。
「重要嗎?」那是私事,不會影響公司,更不會影響他們之間。
「非常重要,一五一十告訴我,我想知道全部。」余邦重申。
「你很嚴肅。」她提醒他不合宜的表現。
「不要管我的嚴肅,你為什麼甘願答應這個婚姻?回答!」
「你以一個上司的身分命令我?」
「我以一個朋友的立場必心你。」
必心?俐瑤的心暖起,是關心呵……為這份關心,她願意和盤托出。
「你知道,我六歲的時候被領養。」
「對,所以你和你哥哥失去聯系。」他握住她的手,下意識支持她。
「領養我的是一對六十歲的老夫婦,他們中年得子,寵愛得不得了,卻沒想到寶貝孩子是中度智障,盡避如此,他們還是照顧得小心翼翼,呵護備至,二十歲那年,他們用許多辦法替兒子招親,錢被騙不少,婚姻始終沒有著落。」
「到最後,他們領養一個童養媳為他們家傳宗接代?」
「對!從小我就被教育,要負起養家責任,要培養足夠能力好在社會上生存,也因此,在我的學業上,養父養母盡不少心,對于他們,我很感謝。」
「光為感謝,你心甘情願嫁給一個不正常的男人?」
「他沒有不正常,他只是天真一些、沒有心機一些,他比大多數正常男人對我更好!對我而言,他是我的守護天使。」俐瑤替丈夫說話,從小到大,他們有近二十年的感情。
「你養父母呢?」
「過世了。」
因為他們管不著她,俐瑤才能順利回台灣尋找親生哥哥?
「難道你沒想過,找個男人全心全意愛你、照顧你?寧願獨自背負起不屬于你的責任,過一輩子?」
「緯中是我義無反顧的責任,要是沒有我養父母,說不定我沒辦法長到這麼大,更別說受良好的教育,在社會上和別人爭一席之地,感恩報恩是為人最基本的態度。」
「冬烘,頭腦壞去!」他的批評真難听。「報恩方法有很多,不見得要把自己和對方綁在一起。」
「我想和緯中走過一生,扶持他,照顧他到老。」俐瑤堅定自己的想法,這層想法雖是從小被強力灌輸,但她沒打算更改,無論她受再多的教育,她都不改變。
「你有問題。」
「也許吧!不過問題不大,我可以應付得來。」
「要是所有女人都堅持獨立自主,我們這些男人都沒搞頭了。」
「我早說過,世間女人千百種,並非人人都要依附男人,有的女人像蔣秘書,是朵解語花﹔有的女人是柔弱無助的菟絲﹔也有我這種不畏風雨,可以把自己和別人照料的很棒的喬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