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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冤家 第4頁

作者︰舞夜

眼前男子臉上的皮肉,細致得像嬰兒似的,粉女敕得連普通娘兒們也比不上,若非顧忌對方不可冒犯的身分,他還真想好好模上一模……

「哈、哈、哈。」慶暖把折扇抵在額上,勉強假笑幾聲,頭仍是低得快要貼到胸前。

因為他不想虐待自己一雙漂亮的眼招子。

魏呈東那肥膩得幾乎要滴出油的胖臉,配上兩道倒豎眉、兩顆綠豆眼、一管酒糟鼻,嘴唇厚得像兩條並不攏的香腸──從初入廂房要求同席時,他的視覺已經為這張「人面豬頭」震撼了好幾次,後來發現自己似乎怎麼也沒辦法從震撼中麻痹視覺,他只好卯足了勁,打死也不往上看。

嗚嗚……想他堂堂飄零四爺,向來都是昂首睥睨人群,幾時這麼委屈過?

苞這種悚目驚心的妖魔鬼怪同居一室,還要強顏歡笑假輕松;被妖怪用眼楮吃豆腐,還得忍氣吞聲陪笑臉;偶爾揚起眸,還會因不小心瞥及那張「超級震撼」的臉而閃到眼,真是欲哭無淚……

這一切的一切,全是為了那個人!

那個在南京玄武湖上有緣相逢,令他一見難忘的美少年……

當日一下船,他便派人把關于少年的消息探得相當周全,進而得知,少年名喚白龍,是揚州首富白萬金的佷子,二十出頭的年紀,相貌溫潤如玉、俊美非凡是眾所周知,不過據說年過弱冠的他性格傲悍,處事果決明斷,近幾年幫著白萬金打理事業,在商界也闖出了響當當的名號。

听著下屬報告關于白龍的事跡,他是打從心底欣賞這個年輕人的智謀和手腕,腦海里一遍又一遍重溫著那日船舫交錯而過時,映入眼中的那張如花面容。

花露般水亮的瞳,花瓣般鮮女敕的膚頰和唇片,花蕊般挺立的懸膽鼻,雖然身為男子,卻仍散發著一股月兌俗之美,真是……真是……

真是太像他了!

看見白龍,就彷佛看見了二十歲時的自己。

啊!懷念的過往,逝去的青春啊……

猶記得他那無緣的五弟媳正是白萬金的女兒,亦即白龍的堂姊妹,說來總也搭得上那麼一點關系,所以他極欲認識白龍這位小兄弟,相信縱使他倆性情不同,還是會很合得來的。

他們可以聊聊身為一個美男子,老是被人過度愛慕的無奈和苦惱,也可以談談各自在商界的閱歷。除了整人招數,他或許還能夠傳授給白龍小弟幾招偷香竊玉的好方法……

呼呼,他幾乎能見到小白龍對他這位大哥哥崇拜的眼神了!

離開南京後,他便興匆匆地火速趕到揚州,至白府留下名帖,然後引頸企盼,听說白龍回府了,他更是痴痴等待。

可是……

怎麼過了好些天,也沒等到半點回應?難道白龍沒有收到明確署名「飄雲四爺」的名帖?

在疑惑不解下,他索性遣人登門造訪,表明邀約之意。

然而,得回的消息,卻今向來對「飄零四爺」這個金字招牌魅力相當自信的他,首次遭受不小的打擊。

謗據回報,白龍公子只用非常冷淡的神情,和非常不耐煩的語氣,說︰「龍爺我早應了『暢心樓』之邀,月中要和幾位票友登台唱一場戲,這會兒正要閉關練唱,所以誰也不見、哪也不去!」

語畢即轉身離去,任由持著名帖的來使涼在大廳里吹風,不再理睬。

這、這、這……怎麼會這樣?

一瞬間,白龍弟弟投來崇敬眼光的幻想,先是劈哩啪啦出現裂痕,爾後嘩啦啦地碎了一地。

沒想到他這個勾魂萬人迷,竟也有踢到鐵板的時候!

是發生了什麼事,使他不但行情莫名暴跌,甚至還一落千丈地變成惹人嫌?

好吧!他承認,最近兩年來有鑒于「人怕出名豬怕肥」這句名言,他是沉潛了一點。他減少了在酒樓花叢里打滾的次數,也不再打著「飄零四爺」的名號四處招搖餅市,凡是要留名預定的,他大多都托用下屬的名。

好比南京雇船那一次,他就是讓最近幫著到各商行查帳的「活動算盤」玉知躬訂的船票,外人若想打听,也絕探不到他四爺的名。

可是──即使他光芒內斂些許,也該不至于把自己搞得沒人要吧?可听听那白龍小弟說的什麼話!

為了唱戲,他寧可把商界中人人景仰的飄零四爺拋在一邊?為了唱戲,他寧可錯過和這位人見人愛的美男子見面的機會?

初聞這結果時,他臉上雖仍笑得雲淡風清,可天知道,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下,是怎生地怒火中燒。

康莊大道走久了,哪經得起這麼一小塊鐵板刺激?

夜深人靜時,午夜夢回中,他莫不是在腦中陰側側地謀畫著幾十款保證能把這條狂傲的小白蛟龍整得哭爹喊娘的復仇大計。

唱戲?唱個鬼!他有得是能耐把暢心樓給撤了、封了、拆了,搞垮那幾個陪唱戲的票友,再狠狠地整垮自家,教那條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後悔莫及,然後一路三跪九叩地乖乖來拜見他!

近十天的時間里,他日思夜想所有能惡整小白龍的攻略妙方,早也想、晚也想,最後終于總歸出一個結論──

他、他、他……他做不到!

那張曾對他粲然的花顏,那如回憶重現的年少光華,那衣著打扮,那風度姿容,和自己宛如鏡中相映,他哪里舍得就這麼抹殺掉二十歲的自己?

想想,這孩子可遠比他小十歲呢!苞一個孩子鬧脾氣,他是何苦?倒顯得自己沒度量了。也罷,小孩子不懂事,他就大人有大量,饒了小白龍一回,甭計較了。

放下了不平心態後,他反倒開始好奇,如花的美少年敷粉施朱、吊嗓唱戲曲時,是怎麼個模樣?

于是,他轉頭要下屬前往暢心樓預訂包廂,打算好好觀賞小白龍如何粉墨登場。

誰知,回報的消息,又給了他一陣錯愕。

整座暢心樓,甭說二樓的包廂早被搶訂一空,就連一樓的坐票,都已經教人預購光了!剩下的站票,是準備賣給當天還想擠進戲樓看戲的人的。

這下可好,沒包廂,甚至坐票也沒了,難道要他拿著站票,在一堆平凡老百姓中展示他的鶴立雞群?

不不不,那可不成!要真那麼做,恐怕一場戲唱完,不是又一堆女人愛上他,就是又一堆男人自卑得羞愧自盡,那他的罪過可大了。

一番左右為難之後,他決定委曲求全,化名「金軒」來到暢心樓,央請包下神樓廂房的主客容他同席觀看,而那個主客,便是魏呈東。

而魏呈東沖著來人那大小通吃的「美色」和怡然謙和的態度,欣然答應。

唉……慶暖在心中悄嘆。沒想到,妖怪也喜歡看戲曲,更沒想到,他這個儀表翩翩的美男子居然得跟妖怪一起听戲……

為了不再被震撼,慶暖把受限的目光朝樓下望去,看著樓下滿坑滿谷盡是胭脂香,隨口說了句︰「看來,揚州的姑娘們對戲曲的偏好,更勝男子。」

「呵呵呵……」魏呈東聞言,笑得香腸嘴大開,「不是這樣的。今天到暢心樓來瞧戲的這群姑娘,不全然是為看戲而來,她們大多是為了看今天的主角──白龍公子。」

「白龍公子?」

「是啊。話說這白翁也不知是把先祖埋進了什麼龍鳳穴位,家里淨出些玉似的人兒,不僅女兒是揚州第一美人,就連佷子都讓人稱作揚州的絕代俊男哪!」魏呈東的語調里有著埋怨上天不公的意味,「揚州城的姑娘都知道有這麼號人物,每回只要他登台票戲,整座戲樓子就全是爭著要瞧他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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