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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史 第20頁

作者︰單煒晴

原來你也知道!

杜晴春走到房門前,阮秋色正要替他開門,他狀甚隨意地喊了聲︰「隱冬!」

「是。」候在門邊的隱冬立刻照辦。

阮秋色凝視著停在半空中的手,眼底閃過一抹落寞。

無時無刻不在注意著她的杜晴春發現了,忍不住皺了臉,漂亮的鳳眸左右溜轉,趁隱冬不注意的時候,用方扇掩著唇,高傲的說︰「我說了,不要拖延你的傷痊愈的時間。」

他不希望在她臉上見到寂寞的痕跡,明明自己一直都在。

杜晴春帶著賭氣的口吻,讓阮秋色意外察覺了他的用心。

並非只是戲弄她而已,他其實……是體貼她的手傷嗎?這不像是她認識、且伺候已久的少爺。

她停下腳步,望著他越走越遠的背影,想起了那個曾經調皮搗蛋卻也溫柔體貼的杜晴春……想起了那個偏袒她,而顯得不公正的他。

……這個家的主子是我!這件事情我怎麼說便怎麼做,往後誰敢說她怎樣,我就攆誰離開!

那是個性隨和的杜晴春第一次展露出蠻橫不講理的時候。

如今她早已長大成人,懂得用智慧和經驗來看待這些護短的話,知道那只會讓情況變糟,失控到連抬出「主子」這個身分都無法掌握的地步;另一方面又無法否認,這樣的話無論听幾次,都令她心生感激。

那時她不希望因為自己的關系,使他失去做主子的威嚴,也了解他們之間的差距,于是听從父親的話,做出正確的決定。

有個問題困擾了我許久……你到底從何時開始不笑的?

而他,一直以為她是因為那個錯誤才失去笑容的嗎?

不行,他不該把心思花在這種無謂的小事上。

「少爺。」她開口,驚覺自己的聲音太過呢喃,不夠正經。

「嗯?」杜晴春略微不悅的回頭,顯然對被迫見石幸禮感到煩悶,沒察覺她的語音有異。

「屬下只是……」垂首,阮秋色甩了甩頭,等到再抬頭時,眼里已是一片清冷,「屬下原本就不喜歡笑。」

吾之思,藏于心,拙于形……

有些話,一輩子也不能說。

即使面對這個用獨特方式在在關心自己的少爺,她也只能選擇閉口不言。

杜晴春危險地眯起眼,握著方扇的食指輕輕點著扇柄,片刻後,他旋身邁開步伐,淡漠的嗓音听不出情緒——

「等我把姓石的給踢跑,絕對不會放過你。」

他,才不懂放棄兩個字要怎麼寫。

***

前廳除了石幸禮外,還有兩名男子。

苞在杜晴春身後的阮秋色,腳才踏入前廳,一道身影如旋風飛快地閃到她面前。

石幸禮一把握住她的手,一臉柔情款款地說︰「總管大人,你今日依然是風姿綽約,傾國傾城,有幸能見到你,真是石某祖上積德,無上光榮。」

真是狗屁倒灶!

被打擾已經很不開心了,杜晴春的臉色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瞪著石幸禮的眼神恨不得把他連皮帶骨啃個精光。

石幸禮是杜家的熟客,也算是他的父執輩,更和他父親交好。

這樣的客人在杜家來說不算多也不算少,但能讓杜晴春厭惡到骨子里的,僅此一人,因為石幸禮誰的主意不打,偏偏把歪腦筋動到阮秋色的身上。

遙想當年,正是阮秋色當上杜家總管的第二年,石幸禮到觀書樓來借書,對她一見傾心,說是沒見過如此精明能干又驚為天人的女總管,還引述了書里對美女的形容,把她捧到天上去,從此以後便常常上觀書樓。

美其名是來借書看書,事實上是來看人,最後甚至開口向他討人!

瞧石幸禮自詔風采翩翩,到處拈花惹草,還敢來招惹阮秋色,杜晴春怎麼也看他不順眼。想盡辦法想拿回觀書樓的銀令,阻止他進入杜家,就連搬家也沒通知他一聲,如今竟給他找到鳳翔來,杜晴春快氣到吐血了!

冷眼旁觀石幸禮放肆的舉動,杜晴春黑了一張臉,不帶情緒地吐出兩個字︰「送客。」

阮秋色望了他一眼,杜晴春理直氣壯地看回去︰她什麼也不急著說,他就陪她互瞪,視線在秀眸和她被握著的手間來來回回。

她不著痕跡的抽出手,「石老爺,我家少爺在您身後。」

石幸禮斜睨杜晴春一眼,興奮的神色冷下不少,「喔,是你呀,杜小子。」

鳳眼大瞠,眸底竄動著火花,肝火向來旺盛的杜晴春簡直連發梢都要冒火了。

「你這老王——」

穢言惡語尚未完全吐出,還好阮秋色和隱冬一人一邊拉住他的兩手,阻止他撲上去,像頭惡獸見人就咬。

餅了一會兒,騷動暫平,阮秋色替所有人送上茶水。

「有人會在這個時間上門打擾的嗎?」剛讓阮秋色溫聲安撫,此刻還擺著一張傲然面孔的杜晴春不爽的問。

「我是來見總管大人的,又不是找你。」石幸禮同樣高傲的用鼻子哼氣。

「石老爺有何要事?」未免主子又被激怒,阮秋色跳出來問。

若非是自己拿石幸禮來當借口,此刻她該是听從少爺的命令,把人給趕出去,畢竟她向來討厭浪費時間。

思及此,她愣了愣。

從今天起,工作不需要你來煩……

少爺才這麼說過,如果她是個盡責忠心的屬下,究竟該怎麼做?對眼前的事毫不理會嗎?

阮秋色不僅拿不定主意,更多煩躁是因不被需要而起。

「還是總管大人理智英明,不像某人……」沒有發現阮秋色面容隱約有些不對勁,石幸禮瞥了杜晴春一眼,意有所指。年紀大上杜晴春兩輪的石幸禮,不只外表看不出來,連行為舉止都不像那個歲數。

石幸禮沒發現,不代表眼楮總跟著阮秋色轉的杜晴春也沒有發現。

「秋兒,過來。」他不只不喜歡她和石幸禮靠太近,也想趕走她臉上那抹不喜歡的表情。

「是總管,少爺。」回過神,阮秋色來到主子身側,不厭其煩的糾正著。

杜晴春扯開嘴角,故意又叫了一次︰「秋兒。」這次甚至伸手捏了捏玉潤的粉頰。

阮秋色因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暗吃一驚,一抬眼,就見他專注凝視著自己,唇角微微揚著一抹難以辯認的弧度。

心頭騷動著,她從沒想過會看見他這麼柔和的表情,仿佛在告訴她沒什麼好憂愁的。

這樣的他,讓她感到困惑。

他在干嘛?她又在干嘛?吊著受傷的手臂,對著少爺發呆,就因為他難得向她展現出和平?

杜晴春觀察著她眼里平常難以見到的情緒波折,嘴角別具深意的往上揚。

「啊啊,杜小子,你別勾引總管大人啊。」偏偏總有程咬金冒出來。

「請石老爺切勿稱屬下大人。」匆忙定下心神,阮秋色嚴正指責,沒將對方的身份地位看在眼里。

可石幸禮完全不介意,被直言糾正後,傾慕之情更加溢于言表。

「請千萬別這麼說!石某對總管大人的仰慕,有如滾滾江水般綿延不絕,若無法稱總管大人一聲總管大人,那石某會良心不安的。」

「怎麼就沒見你玩弄良家婦女時會良心不安?」杜晴春諷刺地哼了聲,一手還捏著阮秋色的臉頰。

不知道少爺現在的舉動算不算「玩弄」?隱冬暗暗懷疑。

石幸禮把他的話當耳邊風,主動說明來意,「石某今日會來,是有事相求。」

「我不答應,你滾吧。」听也不听,杜晴春連扇子都懶得遮,直接表達出嫌惡。

石幸禮壓根當他不在,逕自道︰「實在是家母久病床榻,恐將未久于人世,如今家母最大的心願就是能有個乖巧溫順的媳婦……不,我是說女總管。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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