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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色戀人 第25頁

作者︰單煒晴

他真的常出現碧茵說的那種表情嗎?

「嗯啊,而且最近的盂大哥常常好像臉部的肌肉完全失去作用一般,笑得像個傻子。」谷越頷首,眼前彷佛能清楚浮現盂少陵那可笑的表情。

臉部肌肉失去作用?笑得像個傻子?

這算什麼?稱贊?還是取笑他?

他真的有出現谷越說的那種表情?

「我不懂你們在說什麼。」

碧茵和谷越看著他,然後彼此交換了一記眼神。

「不信?」碧茵反問。

盂少陵埋頭洗菜,不吭一聲。

另外兩人又互看了一眼,隨後聳聳肩,當作什麼話也沒說。

「啊,阿纓小姐來了。」驀地,谷越停下手邊的工作,看向膳房門口。

聞言,盂少陵不自覺地抬首跟著看去。

「碧茵!」谷越低喊了一聲。

盂少陵立刻察覺自己中計,急忙想低下頭——

說時遲,那時快,碧茵不知從何模出一面鏡子放到他面前,讓他看清楚自己此刻臉上的表情。

然後,盂少陵清清楚楚的在自己臉上看到兩個字——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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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走了嗎?」

一連在他門口睡了幾日,冉纓終于決定跟他攤牌。

事實上不攤牌也不行,因為他正打包著那少得可憐的行李,隨時可能離開。

「我沒有留下來的理由。」沒有多余的話,盂少陵簡潔地回答。

冉纓含著指尖,想阻止他,卻又不知該如何阻止。

盂少陵在房里來回走動著,其實東西早己收抬好。

獨自一人倒在故里大門口,甚至連銀兩都沒有的他哪會有什麼行李,有的大概只有從谷越和森叔、津叔那里討來的舊衣裳,碧茵第一天拿給他的碗,和冉纓親手做的筷子。

哪些東西該留下,哪些東西該帶走,其中的界線早己模糊。

他只是一個勁地想著要離開,卻又踏不出離開的那一步。

「早上起床一定要喝一杯熱茶,暖暖身子才能泡澡。」突然,他嘴里進出這麼一句話。

冉纓眨了眨眼,略感困惑地望著他。

「還有別喝太多酒;也別等到日漸東升才睡;不要誰對你好,你就毫不保留的對他好,要知道人心險惡……」本來沒打算開口的,但是一開口就停不下來。

這小女人佔據他心頭的位置越來越重,他多想親手保護她,只可惜不行。

所以他將擔憂化成數落的字句,想在離開前一一交代完畢,結果每說一句,便令他感覺到自己是多麼的放不下她,徒增不舍。

不開口的原因也是一樣——他怕自己泄漏了太多不願離去的心思,更怕越說步伐越重。

他是要離開的

「還得改掉你這個動不動就含著手指的習慣。」想是這麼想,當見到她的招牌動作時,他又忍不住數落著。

不能不承認,她做這動作時,實在根誘人。

就像是要男人把她當成一道甜在心頭的甜品,大口吞下,讓她徹底的融化在心頭。

「喔。」冉纓應了聲,並沒有立刻照做,倒是水亮的眸子漾著某種光彩,而且越來越發亮。

「還有……」孟少陵想著自己還有什麼沒交代,突然袖口一陣扯動,他直覺反應向下看,迎上了嬌悄的容顏,令他有片刻的怔忡失神。

「太阿。」她綻出大大的笑容。

「……嗯?」迷失在她的笑嚳芝半,他忘了自己要說什麼,一徑傻傻地看著她。

「去見我母親吧!」

從故里的默林往更深的山里走,一戶在家也沒有。

繼續走下去,在掉光葉子的樹林中,眼前突然豁然開朗,冬陽放肆灑落在積得厚厚的白雪上,反射了一片金黃聖潔的光芒。

雪地里沒有任何凌亂的腳印,無論是人或者野獸都未曾侵犯,讓這片白雪看起來更是神聖不可侵的禁地。

「到了。」冉纓撩起垂落頰畔的發絲,回眸朝他開心的道︰「今年的雪真的很厚呢!」

雪地中,有一尊不大不小的觀音像。

冉纓一手提著一桶熱水,一專提著一個籃子,筆直地朝觀音像走去。

孟少陵則安靜的跟在她身後,一句話也沒說。

橫看豎看這兒都不像有人住,大約還要再走一段路吧。

「那是我娘的墓。」許是看穿他的疑問,冉纓指著觀音像,微笑替他解惑。

那墓是她親手雕的,所以不會錯認。

听她這麼說,盂少陵一陣錯愕。

原來那是墓,他還以為是一尊當地人立的佛像。

走近看,那尊觀音像聖潔而慈祥,卻有著很不一樣的面孔,那張面孔和冉纓有幾分神似,應該是照著她母親的容貌雕刻出來的。

原來她娘已經……難怪那時他說了那樣的話,她會出現那樣落寞的表情。

「娘,我來了。」冉纓站在石雕的觀音像前,拿起水杓舀起熱水澆在觀音像上。

「雖然己經是春天了,可是山里依舊很冷呢!雪也還沒化,大概要到四月過後才會暖些。」她邊說邊澆著熱水,融化了觀音像周圍的厚雪,觀音像上的水流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看起來栩栩如生,好似真的觀音下凡一樣。

「娘這麼怕冷卻選擇住在這里,要是我的話,以後只要住在故里的膳房就好了。」冉纓邊澆著水,邊咬著指頭思索。

孟少陵听得忍不住蹙眉。

她是要後人將她的遺骨埋在膳房里嗎?

「嗯……」冉纓思索了片刻,突然道︰「就像灶神爺爺那樣!」

孟少陵腳下一滑,差點在雪地里跌個狗吃屎。

她是真的想葬在膳房里?!

「如果你想要故里能長久下去,千萬別這麼做。」他沒好氣地道。

聞言,冉纓先是挑了挑眉,隨後又揚起淺笑。

接著,她話鋒突地一轉,「對了,娘,我要跟你介紹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

孟少陵猛地一震。

因她的話,心頭震蕩不己。

重要的人……

在她的心中,他很重要嗎?

冉纓緩緩地蹲了下來,從另外一個籃子里拿出一道道豐盛的料理,擺在觀音像前。

他知道那是她一早起床用心做的。

為了保持食物的溫度,她還費盡心思想辦法保溫,就是希望帶到這里時食物還是溫熱的。

即使她娘己經不可能吃到。

她是這麼一個為人著想,體貼細心的小女人哪!

冉纓慢慢地裝飾擺盤,一邊徐徐地開口。

「他的個性驕傲,脾氣很差,對別人笑,卻總是對我大發雷霆,對我做的每件事都有問題;而且非常的假惺惺,也許是不希望別人失望,也許是不想與別人起沖突,也許是拒絕別人探問自己的內心,總之,他很愛端著一張假笑的面具敷衍別人,卻只會對著我大吼大叫,怒目相視。」

盂少陵佇立在她身後,從頭到尾沒有打斷她的話。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她有多仔細的注意著他,注意他的一舉一動,注意他的一切。

而他可曾仔細的看過她?

「雖然他的態度很有問題,但我想那是因為他傷得很重的關系。就像扭傷了腳的人會下意識保護受傷的那只腳,因為傷得太重,所以他自然會保護自己的傷口,不讓任何外在因素再次掀開那己結痂的傷口。」冉纓似乎只注意著手邊的工作,不曾有過任何一個眼神對上他。

但他就是知道這些話是要說給他听的。

她……還真是了解自己。

盂少陵忍不住在心里苦笑。

怕是連血脈相連的至親或是一生的摯友,甚至是他自己,都沒有她來得了解他。

他心底的「黑暗」,傷痕,習慣,缺點,愛情和友情,和人生走到目前的所有經歷,似乎只要願意告訴她,她都會維持著雲淡風輕的笑靨,握著他的手,告訴他一切都己雨過天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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