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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修羅?下 第10頁

作者︰黑潔明

她還沒來得及松口氣,他便再次咳了起來,整個人咳得都在震動,剛喝下去的水混著血絲全被他咳了出來,飛濺在她臉上和身上。

忽然間,她只覺得一陣憤怒,她再灌了一大口水,然後爬上床,將他硬拉坐起來,跨坐在他膛上,嘴對嘴再灌一次,然後用手捂住他的嘴,氣憤的哭著吼道︰「吞下去!懊死的你!你的命是我的!只有我可以殺了你!你怎麼敢輸給這麼一場小靶冒?怎麼敢?你給我吞下去!听到沒有!仇天放!把水吞下去——」

他睜開了赤紅茫然的眼,看著她,還是沒用?她不知道,但下一秒,她看見他喉結上下滑動,听到了吞咽的聲音。

她從來沒有听過那麼美妙的聲音。

淚水不斷滑落,她再灌了一口水,喂他。

他這次嗆咳了一下,可是還是吞下去了。

她喂了他一口、又一口,直到他喝了足夠的水,才讓他再躺下,替他蓋上被子,換掉濕透的枕頭,拿干淨的毛巾擦去他身上、臉上,和脖子上的水。

這兩天,他下巴的胡碴冒出來了,臉也變得較為消瘦,眼窩則深陷著。

有那麼好一會兒,她只能盯著他看。

然後,她伸出了手,輕撫著他粗糙的臉,他高挺的鼻子,他因月兌水而發白的薄唇,他長滿胡碴的下巴……

她俯,環抱住他,听著他胸膛里的心跳,閉上眼,數著它。

一下,兩下、三下……六下、七下、八下……

這一瞬間,她知道她還是愛他,永遠都愛他。

寂靜充塞室內,除了他粗重的呼吸、偶爾的嗆咳和那穩定她神經的心跳之外,她听不到其他的聲音。

不知道是不是她逼他吞下去的藥效發作了,他的情況變得較為穩定。

那一夜,時間過得極為緩慢,她徹夜守候著。

晨光乍現時,他的燒終于退了。

春暖花開,百花齊放。

黑藍色的彩蝶在藍天下翩翩飛舞著。

他看著彩蝶輕輕停在不知情的她發上,不禁揚起了唇。

正想告訴她,她卻先柔聲開了口,「你有沒有想過和他們一樣?」

他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看到遠處稻田旁的大樹下,坐著一對正在吃饅頭的務農小夫妻。

「像他們一樣有什麼好?」他挑眉,

「至少知足常樂,雖然平凡,卻能攜手白頭、無事終老……」

「你羨慕他們?」

「嗯。」

「就算他們吃不飽、穿不暖,辛苦種田一整年,臨到年冬卻連買件棉襖的錢都花不起?」

「那又如何?」

「只有像你這種沒捱過餓的大小姐,才會有這種天真的想法。」他諷笑著道︰「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若真的遇著了大旱,到時為了吃飯,那男人搞不好連賣老婆的事都做得出來。」

她仰頭看他,發上的蝶被驚動,飛了起來。

「你怎知我沒捱過餓?」她黑瞳似潭,語音清冷。

剎那間,他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她捱過餓,而且十分清楚那樣的滋味。

「我很抱歉。」他抬手撫著她的臉。

她眼底閃過一絲柔情,瞬間震動他的心弦。

她凝望著他,小臉偎著他的大手,柔聲再問︰「如果世界上有一個地方,四季如春,沒有戰亂,人人和樂,你願不願意放棄一切和我到那里生活?」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紛爭。」

「紛爭是可以避免的。」

「就算我願意,我們靠什麼生活?」

「我們可以自給自足,你種田,我織布,就像他們一樣。」

他為她天真的提議朗聲大笑。

「我可以要人替我種田、幫你織布,為何要親自動手那般辛苦?再過不久,現在你從這里看出去的一切都將成為我的!我的天,我的地,我的山川,我的百姓,我的王國!而你,就是我的後,既能為王後,何須做農婦?」

彩蝶在藍天下飛舞著。

風乍起,揚起了她的發。

「是啊,既能為王後,何須做農婦……」

她的語音好輕好輕,雖然同意了他的說法,卻仍凝望著那對務農的小夫婦。

她在哭。

在睡夢中無聲掉著淚。

他睜開干澀的眼,映入眼簾的第一個影像就是她在哭,蜷縮在他懷中掉著淚,連作夢也在哭。

夢到什麼了呢?為什麼哭呢?

想必那個在夢里傷了她的人,又是他吧?

他抬手想替她拭淚,卻發現自己的手既沉又重,而且肌肉酸痛不已,他不由自主地悶哼一聲。

她幾乎在瞬間就睜開了眼,清醒過來。

「嗨。」他開口,只覺得自己的喉嚨像被沙紙磨過,又干又痛。

「你還好嗎?」發現他意識似乎十分清醒,她邊問邊抬手探測他的額溫。

「我覺得……像剛被人毒打過……」他試著微笑,卻忍不住又咳了兩聲。

他的溫度沒再升高,她松了口氣,坐起身,從保溫壺里倒了杯溫開水給他,幫他也坐起來。

溫熱的水,滋潤了干澀疼痛的喉嚨。

他在喝水時,她則收拾掉在地上的衣物、毛巾、枕頭和水盆。

發現她手上拿的是他的衣物,他才察覺自己身上什麼都沒穿,他忍不住拉起被子看了一眼。

啊,內褲還在。

發現他的動作,她解釋道︰「你高燒退不下來,我得幫你退燒。」

「我不介意……你把我全部剝光……」

「我介意。」

她看也不看他一眼,然後拿著幾乎空了的保溫壺走了出去,卻听到身後傳來他沙啞的笑聲。

她靠在走廊的牆上,閉眼撫著心口听著他的笑聲。

他在笑。

虛弱沙啞的笑。

可是還活著,他活下來了。

淚水滾落眼角,她在心里感謝所有讓他撐過來的一切。

她帶著一壺溫熱的水回來時,他半靠在床頭坐著,雙眼合著,頭微側著一邊,胸膛規律的起伏著,似乎又睡著了。

怕吵醒了他,她輕手輕腳的走近,將保溫壺放到一旁桌上。

「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要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她差點失手打翻保溫壺,回過身,才看見他睜開了眼,疲倦卻清醒的說︰「但可不可以請你考慮留下來?」

「沒有用的。」她不再看他,垂眼遮掩眼里的情緒,拿出他該吃的藥,遞給他,再替他倒了一杯水,「把藥吃了。」

「沒有試過,你怎麼曉得沒用?這次不一樣了,你自己也曉得,我從來不曾身家如此清白過,也許這次我們可以一起相守,無事終老……」

「不可能的!」她痛苦的打斷他。

「為什麼?」

她沉默著,他卻不肯放棄,只是握著手中的藥,看著她,等著回答。

見他一副不得到答案絕不放手的模樣,她只得開口道︰「就算我願意,澪也不可能會放手的,你不知道她受了什麼,你不知道她有多恨,沒有任何事物可以安撫她的怨怒,她永遠都不可能放過我們,永遠都不會。」

「或許不會,但不是絕對。」他將藥丸放到嘴里,喝水吞下,才道︰「如果我活了這麼多世有學到些什麼,那就是事出必有因。」

「什麼意思?」

「澪不是每—次都會出現對吧?事實上,從上一次到現在,少說也過了好幾百年了……」他話沒說完又咳了一陣,差點把藥和水給咳出來。

看他痛苦的表情,她心一緊,不禁上前坐到床邊替他撫背順氣。

他順過氣來,抬眼看著她詢問︰「她不只消失幾百年,對吧?也許甚至上千年?我對時間的順序不是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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