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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黑夜 第11頁

作者︰林如是

吳倩蓉不依,掙動著。「你干麼拉我出去?連姐,她是誰?她來做什麼?」

「我朋友。跟你沒關系。」硬是將吳倩蓉拉了出去。

「連姐!」吳倩蓉嘟嚷不滿。

到了醫院大廳,連明娟才放開吳倩蓉,說︰「听我的勸,我是為你好,你不要再浪費心思時間在明彥身上了。」

其實連明娟自己個性算活潑明朗,並不討厭積極又主動的吳倩蓉,但這世界並不是一加一就一定等于二,付出也不一定就會有回報,更不是一勁地對對方好,對方就願意敞開心胸有所回應。

「為什麼?我哪一點不好?」

「你沒有不好。只是……」

只是……唉!這世界要是能一加一都等于二就好了。

窗外陽光很好,金光燦爛,靜靜地照進窗內,悄悄爬上各個角落,那樣悄悄,無聲又安靜,病房內顯得更加的寧謐。

好一會,兩人都沒有開口,直到窗外不知打哪來的雀鳥拍翅飛過,才驚醒了什麼似。沈若水輕聲說︰「對不起,都是因為我,害你受傷了。」

「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喝醉了。」

醫生說他體內的酒精濃度並不高。沈若水搖了搖頭,又說︰「謝謝你。幸好你的手沒受傷,要不然我——」微微哽住,下意識地伸手握住他的手。

連明彥動了一下,眼神猶豫,掙扎著,遲疑了一下,將手抽出來。

「我很好,沒事,你不必擔心。」

「明彥……」

「其實你沒有必要來的。」明娟說,她就要跟江潮遠結婚了,他終于也該死心、放開手了吧?

「我不放心。」許多年不見,明彥也已經不是當年的少年,她應該覺得生份才對,但奇怪那感覺卻彷如還似昨日。

「我這麼大一個人了,沒什麼好不放心。」

「是啊……」沈若水看著他,想起當年,不禁笑起來。「當年你也是這樣。我第一次見到你,那個飯店的慶功宴上,你惱我說你小,硬喝了好幾杯雞尾酒……」

「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少年了。」那時她總是笑得跟哭一樣,總是遙遙望著那個人,卻不知道在她身後,他總是那樣看著她……啊!那當年……

「所以,」他放低了聲。就這樣放開吧。「你看,我這麼大一個人了,這點傷而已,不會有事的。」他希望她快樂,只能放手。

「明娟說,醫生說你的恢復情況良好,腿骨愈合的情況也很好。這樣我就放心了。很抱歉。都沒能為你做點什麼。」

陽光輕移,或許是角度的關系,光束像刀般從他們當中劃過,將他們各劃進不同的陰暗里。

「你別這麼說,你來看我,我就很感謝了。」連明彥微微眯了眯眼,語氣變得生疏客氣起來。

「明彥,我——」

「我沒事了。」他打斷她。「腿傷很快就會好,所以你不必擔心。你走吧,他在等你吧。」她來看他,這樣就夠了。

「明彥……」

「你走吧。」他低下眼,不再去看她。

等到她出去、關上門後,他雙手抱住頭,慢慢地低下,無聲吶喊著。

人的心不會那麼容易就壞掉,但人的心可以禁得起多少傷?秦時風、唐時雨,他終究不在她沉吟的詩詞與夢境底。

「你們在外面做什麼——」門外忽傳出他阿姨的聲音,跟著一頓,提高了聲音,帶點慍怒。「又是你!你來做什麼?」

話聲一落,病房門打開,連母跟阿姨、連明娟與吳倩蓉都站在門外。

阿姨臉帶怒色瞪著沈若水。

「伯母,對不起,我只是來探視明彥。」沈若水微微彎身道歉。連母很冷淡,敷衍地點個頭。阿姨生氣地說︰「你來做什麼?不是跟你說過不要再來了,不要跟個小偷似,偷偷模模地趁我們不在時來打擾明彥!明娟,我不是跟你說過了,不許閑雜人等騷擾明——」

「阿姨,是我請她過來的。」不等阿姨說完,連明彥便沉聲制止。

「明彥,你!她害得你還不夠!你怎麼——」阿姨氣急敗壞。

「對不起,我不該擅自過來,給大家帶來不便。我先告辭了。」

沈若水又微微鞠躬道歉。

「等等,沈若水——」連明彥出聲喚她名字,頓了一下,一下子怔住似,但很快又說︰「謝謝你來看我。我沒事,你不必擔心了。」

沈若水微微點了頭。明彥的眼神仿佛有一種訣別,她應該知道是為什麼。但也只能這樣了。她掉頭走出去,隱約感到一種別離,就那麼離開了。

第5章(1)

必于他跟她之間,即使醉眼朦朧,即使心識混沌,即使決定就這麼讓它過去,他總還記得某個片段、某個瞬間、某個與她交會的叉點。

總是那樣。關于他跟她之間,也只能存在過那零碎的片段,像她從前讀念過的詩,所有的心事,說與不能說、訴與不能訴,到最後都只剩下一個斷句。

「別再喝了,明彥。」「化爾滋」酒保兼老板把‘曼哈頓’順著台面移遞到連明彥面前時,勸著他別再喝酒了。

雖然跟連明彥不能說是熟,但老板夫婦都是學音樂的,這些年來連明彥每次回來都會到店里,多少算認識。

「哪有人像你這樣做生意的。賣酒的老板卻勸人不要喝酒。」

連明彥笑一下,並沒有馬上拿起酒,只是看著。

「酒是要高興快樂心情好時才好喝的。」老板看著他,語帶點哲學。

連明彥又笑一下。「我知道。」

「你已經喝了兩杯了。」來的客人多興致很好喝第一杯酒,然後因為情緒好再續一杯。就這樣。上次他喝了過三杯,雖然是純酒兌了許多水,並不是調酒,但他竟醉成那樣,還出事不,後來才知道他喝酒前吃了感冒成藥。

「我知道。」連明彥再笑一下。

「那就好。」老板點個頭,並沒有窺探什麼的意思。連明彥眼神清明,絲毫沒有酒醉的混沌。以他對連明彥不多的認識,連明彥是個自制力很強的人,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但酒不是問題,問題是那要喝了過第二杯酒的原因。

「你知不知道,」連明彥看著盛在晶瑩杯子里的酒液,也不踫,只是看著,又笑了笑,說︰「有人以為雞尾酒跟果汁差不多。」

老板微微一笑。「這也難怪。本來調制雞尾酒時就會加許多甜酒,有的還加了果汁。」

「是嗎?」連明彥轉了轉酒杯,雖說用的是問句,但語氣卻不是在詢問,而像是未盡的意思。

「就算是跟果汁差不多,喝多了還是會醉的。」終于老板挑明。

「不會的。」連明彥搖頭,像是在說他不會醉,也像是在說他不會讓自己醉。他趴在吧台上,望著那杯還沒動過的‘羅哈頓’,手指沿著杯口輕輕打轉劃著圈,喃喃問︰「老板,你覺得這酒有沒有心?」

「你說呢?」老板反問。

連明彥抬起身。「應該是沒有的吧。」

但酒若無心,不會醉人。或者,酒無心,人有心,所以酒不會醉人,人會自醉……但會醉的原因,或還是因為,酒中雖無心,但杯中有往事……

他又趴在吧台上,視線幾乎與杯緣平行,手輕撫著那杯酒,由指間望著杯中那酒心。

「明彥!」門口那邊,連明娟氣急敗壞地走進來。

「是你啊。」連明彥抬頭隨便望一眼。

「當然是我!」連明娟用力推推他。「你又喝醉了?真是的!你是怎麼回事?好不容易腿總算好了,也不去做復健,又不練琴,成天就喝酒。你知不知道爸媽有多擔心?」

「我沒有醉。」

「那些酒醉的人從來不會說自己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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