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提了。」夏莉安揮個手。
「怎麼了?吵架了?」
「他告訴妳了?」
「他說有些事跟妳意見不合。」
夏莉安悶哼一聲。
「那家伙不過是長得好看一點,沒什麼了不起。」
「妳別任性,莉安。」
「我才沒有。他喜歡那種會哭得死去活來的女生,就喜歡去,誰希罕!」跟江川平,是沒戲唱了。
男人,不管大小,不管生熟,都喜歡那種楚楚可憐、縴細柔弱,一只小蟲死掉也會掉淚,然後哭起來肩膀還會顫動的女人吧。
這樣,他們才能擁著她微顫縴柔的肩膀,給她呵護安慰對吧?
切!說她嫉妒好了,無所謂。她就是最煩那種動不動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女生。像那個張蓉蓉。
拜托!她媽翹掉的時候,她都沒有搶天呼地、鬼哭神號的;那些女人,只不過被個男人甩了,就如喪考妣,鼻水口水都可以流下來。
「川平有責任感,個性認真,雖然有時候固執一點,但人很不錯。妳別跟他嘔氣。」
「誰在跟他嘔氣,不搭就是不搭,沒什麼了不起。」是有點嘔,不過,不合就拉倒。找男朋友是為了開心快樂,如果對方不能順著她,把她捧在手心上,那還有什麼意思!
天涯處處是芳草,又不會死絕,委屈自己干什麼!
澳用一下史達林名言,失戀一次是悲劇,失戀兩次、三次,三次以上,就只是數字了,沒什麼大不了。
「莉安,如果妳真喜歡川平,就別任性。吵嘴了,嘔嘔氣,氣過了就算。」
「反正他又不喜歡我,不搭就是不搭,忍氣吞聲、委屈求全的干什麼。」她的優點是,她知道自己要什麼,人家喜不喜歡她,她老實明白,老實接受,不會自我陶醉、自我欺騙或自我感覺良好。
江川平也許基于雄性本能,對柔弱雌性有同情傾向,不見得就喜歡張蓉蓉。問題是,她想要他當她男朋友的人,心中必須以她至上,唯她獨尊,要不然,什麼戀愛,談個屁!
「說妳任性妳還不承認。」李美靜搖頭。「男女交往哪有都那麼順利的,一嘔氣就要分手,那怎麼成。」
「靜姨,問題是他根本不喜歡我。」倒追的,都沒價值是吧?切!「他喜歡妳。」
「啊?」李美靜失笑。「莉安,妳別瞎說了。川平比我小,我們差了四歲,跟弟弟一樣。」
「那又怎麼樣?」夏莉安不以為然。「他親口說他喜歡妳,頓都不頓一下。」
「不可能的。我們只是朋友間的友愛,妳誤會了。妳當然也喜歡妳的朋友,對吧?」
「隨妳怎麼說吧。反正他喜歡妳就對了,反正我跟他是沒戲唱了。」
還好,她不會因為喜歡上一個人,就死去活來,所以,雖然受到一點輕度內傷,也不會死去活來。何況,她跟江川平之間,八字連半撇都不到,像動物一樣舌忝舌忝傷口,記住教訓,就過去了。
她的態度就是這樣。對張蓉蓉那種死不知記取教訓,只會哭哭哭的女人煩不勝煩。大概這樣,她這樣缺乏「同情憐憫」的心腸,他才認為她跟他不是同類吧?
他還叫她「迅猛龍」呢!
切!迅猛龍就迅猛龍!
「莉安,妳別任性,跟川平好好談一談。」紅茶冷了,李美靜把紅茶倒掉。
「靜姨,妳真是駝鳥。江川平喜歡妳,妳如果也喜歡他,那不就結了。」
李美靜搖頭。「妳不要再瞎說。我年紀比他大,就跟姊姊一樣。」
是因為「年紀比他大」,不是「不喜歡」。話里的無心,用詞的無意,泄露某種下意識。
「那又怎麼樣?」夏莉安還是一臉不以為然。「也不過才大四歲。就算大了十歲、二十歲又怎麼樣?他喜歡,妳喜歡,那就結了,關別人屁事。」
動不動就說「屁」字,桂枝姑媽要听見了,一定皺眉瞪眼,不知道要叨念多久。
「妳哦。」李美靜又搖頭。不知是重復強調那「不可能」,還是對外甥女的「乖戾」無可奈何。
「靜姨,妳別那麼迂腐。江川平喜歡妳,我不會在意的。喜歡就喜歡,跟年紀大不大、小不小沒關。」誰說一定要「男大女小」的?
真的,說她乖戾也罷,小毛頭時渾渾噩噩,很多以為天經地義,不可侵犯的「真理」,長大後,頭腦清楚了,才發現都只是狗屎。
狽屎是什麼?就是狗的大便,你挖開來看了,里頭仍只是大便。
李美靜仍只是搖頭。想都沒想過,一個比自己年少的情人。
***獨家制作***bbs.***
男女之間的關系,濃縮到最後,除了錢,就是性。金融法理之間糾葛不清的呢,精簡之後,除了錢,就是契約。
他到底是那個厘清的人,還是制造「混亂」的?胡尚斌無聲笑一下。
本來他答應了蔡老板他們晚上的飯局邀請,臨時變卦,讓秘書通知取消。想想,自己又親自打電話過去解釋道歉。蔡老板表示很遺憾,又要再約,他找個借口拖延過去。
飯局上,除了吃喝便是醇酒跟女人,想了都覺得疲憊。這些企業家們怎麼都樂此不疲?跟那種一個人坐熱氣球升空、挑戰人類極限,充滿冒險精神的西方企業家怎麼差別那麼多?
但他也是這「共生圈」的一份子。他獻策,提供諮詢,替他們分析整套投資規畫,再從他們賺得大筆利潤中,淘出可觀的顧問費。
結果,是互相寄生。
誰也別說誰沒節操!
節操?
胡尚斌失笑搖頭。不想起夏莉安那丫頭都不行。
他勾起薄西裝外套,搭在肩上,輕快離開辦公室。
天已經微暗,街上熱氣仍未消。經過一家花店,他停了一下,搖頭笑起來。
他居然興起買花的念頭!
不知有多少年他沒有買過鮮花這種東西了,方才居然有了那種念頭!
「尚斌?」身後忽然有人叫他名字。
他回頭。「美靜。真巧。」
「我在對街就看到你。買花嗎?」
「哦,不,只是剛好經過。」胡尚斌移開一下腳步,離花店門外擺的花遠一點。
什麼叫欲蓋彌彰?李美靜抿嘴微笑。
「吃過飯了嗎?沒有的話,一起吃吧。」胡尚斌看看時間,很自然地提議。他跟李美靜認識很久了,並不見外。
「不了,我跟川平約好了。」李美靜也很自然說著。
「川平?江川平?江醫師的兒子?」
語調多了一點起伏,眉毛也微微斜揚。
「嗯。他是我們醫院新進駐院醫師。」
「能力好像挺不錯的,青年才俊。」
李美靜瞄他一眼,眼底有笑。「你好像對他有什麼意見?」
「沒的事。」不過也就比他年輕一點吧。「听說小夏好像跟他在交往,是吧?」說他「上了年紀」——那小子也不過比他年輕三、四歲吧!
「大概吧。」
「大概?」胡尚斌上身微傾,凝了一些專注。
「川平不承認,莉安也說沒可能,但兩人明明見面約會過,也出去了幾次。吵了架,就跟小孩子一樣嘔氣不承認。真是!」
「吵架了?是嗎?」語調過于輕快,心情似是不錯。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能吵得起來也是不容易,年輕人就是那樣。」
一句話,無心地把胡尚斌摒除在「年輕人」之外。
胡尚斌微笑不變,「處變不驚」。「是啊,年輕人就是那樣,一點小事就吵鬧,上午吵,下午就和好了。小夏跟江川平很快也會沒事吧。」
「沒事」就「沒事」,干麼加一聲疑問不確定的語尾助詞?
「大概吧。」李美靜笑笑,搖搖頭。「莉安說她跟川平個性不合,不想勉強。我也不知道她怎麼想。」頓了一下,到底沒將什麼「江川平喜歡她」那些不該說的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