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說沒關系就沒關系了?」高大的身子橫在她面前,將她全然籠罩,沒有縫隙可逃。
冷漠與距離的養成,本是後天因應環境的自我防衛,慢慢成了一種性格。周英杰身上那種優等生的傲慢,當然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消除,就算該柔情蜜語時,他有的也只是霸道與蠻橫。
「你……」張明美可憐兮兮地退縮一步。
「妳是要乖乖跟我走?還是要我扛妳走?」
听起來真像威脅。張明美不禁又往後退縮,不防撞到後面經過的人,蹌踉一下,險險跌倒。
「小心!」周英杰眼明手快,連忙跳過去拉住她。
東西掉了一地。張明美擔心地偷覷了覷他。
「算了。」掉了就算。拉住的手,卻沒意思放了。「跟我來。」
理所當然拉著她,自作主張、獨行獨斷,強迫她跟著他。仿佛她是他的。是他的,就跑不了,也別想跑得了。
一直將她拉到他車上,他才放開她。
「妳干麼不回家?」然後開始質問。
「我……」這個人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麼理所當然?張明美又慌亂又不解。她覺得自己真是沒用,他這麼霸道無理,她為什麼乖乖听他的?她跟他已經沒有關系了……
啊?不!她跟他之間從來就沒有關系——呃,至少,不是那種關系……她是……那個……呃……
唉!亂了,全亂了!
她本來就不是能冷靜思考善分析的人,思緒亂成一團,越理越糟糕。她跟他沒關系的,至少不是那種關系,只是她在AJ工作的關系,但他、但他——混亂了!
「回答我的話。」他強要逼她開口。
忍受不了她的沉默,要她對他有回應。
他一逼,幾乎是反射的,張明美便可憐兮兮地開口︰「你要我說什麼?」
她承認,她真是沒出息,簡直像小媳婦一樣,懦弱不成材,逆來順受、委屈求全,沒一點骨氣個性……
「妳為什麼不回家?」難得他耐住脾氣。
這關他什麼事?但簡直早沒合理性可說,要不然,他憑什麼強迫她上他的車子?她為什麼就蠢得不會反抗?
「不可以嗎?」即使是小小頂撞,語氣虛弱,听起來也心虛得很。
「當然不可以。」毫無疑問妥協地。
「這是我的自由。」她仍在做垂死掙扎。
「自由?哼!」周英杰竟冷哼一聲,更像冷笑。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不禁瑟縮一下。那聲冷笑似乎在說事情尚未完呢。感覺猶如墜入蜘蛛網的蝶蟲,只有等著被吞噬的命運。「我已經把錢還給你了,也辭職了,我已經不是你的員工,你沒有權利這樣……」越說越小聲,最後,在他眼眸冷光逼視下嘎然頓住,把未完的話吞了進去。
「妳以為單方面辭職,把錢退了,就沒事?我準許了嗎?我說妳可以離開了嗎?」
「那不需要你的同意。」這個人真是疋無理取鬧。他罵她賤、罵她廉價,對她充滿鄙夷,她辭職走人都不行。「至于那……呃,那件事,我從來沒有答應過,你羞辱我也羞辱夠了,還想怎麼樣?」眼眶不平氣地迷濛起來,她下意識咬住唇,把眼里的霧水逼回去。
雖然口口聲聲說放棄、不期待,內心底處,還是渴望有人呵護有人愛;也會去喜歡一個人,希望兩情相悅吧。雖然麻雀變鳳凰的夢不現實也不可靠,告誡自己不可以去作白日夢,也不認為這輩子會有這種不切實際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但一個白馬王子似形象的男子出現在眼前時,還是會不小心、不禁地迷惑吧。
「妳跟我的事還沒完。」
意思是她還要再接受他的羞辱?她不住搖頭。「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你就不能放過我?」
「我放過妳,誰放過我?」他傾身逼向她,幾乎是咬牙切齒。
張明美呆住。她不敢揣測也不願揣測。但不放過他的又不是她,他全記在她頭上。
她轉身想打開門,車門卻鎖住。
「請你開門,我要下車。」
「妳跟我的事沒完,妳別想走。」他簡直蠻橫霸道到丟掉道理這兩個字。他覺得她欠他,要她還他。
但她欠他什麼?恐怕自己也說不明白,心中多年來的情結意緒糾糾葛葛,對她他已沒有理智冷靜可言。雖說是他自己內心的矛盾掙扎,但仿佛她虧負他不知有多少,要將她「佔有」了,拿她來填補,才能填補滿心田深處那個虛空、那個破洞。
「那麼到底要怎麼樣才算完了?」不明白他究竟要她怎麼樣,張明美備覺無力又不安無奈。
曾有一度,在那暗巷里,她那樣意亂情迷過。喜歡一個人不是那麼復雜的一件事。即使是邪氣的男人、有條件有魅力的男人都有對女人的吸引。她不敢承認被他的吸引,連她自己都會譏笑自己吧,怎麼承認?果然也受辱了,羞辱難堪不已地落荒逃走。
「今晚妳跟我回去。」不經思索就月兌出口。周英杰心里暗自一驚,臉上仍若無其事。
「跟你回去?」她刺跳一下,想到下該想的,咬住唇,語氣有些顫抖。「如果那……樣,你就……就會放過我?」
顯然地,她誤解他的意思。他沒解釋,反而說︰「再說。」
她下意識抓握著拳頭,連帶抓起腿上長褲,把長褲抓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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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他把自己的睡衣褲遞給她。
洗完澡,她換上他的睡衣褲,衣服過大,袖子褲管都長上好幾寸,穿在她身上,好像小孩穿大人衣服,有點滑稽。
「過來。」
她听話過去。他幫她折起袖子跟褲管。
「上來吧。」他拍拍身邊的床。
張明美一窒,身體僵直。他緊緊盯視住她,目光逼得很緊。她閉閉眼,全身僵硬,同手同腳地爬上他的床。
燈光忽然暗滅,一片漆黑,她來不及驚呼,他便翻身壓上她。配合那漆黑合暗,壓低聲顯得陰涼說︰
「妳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妳?告訴妳,我跟妳沒完沒了。」
倘若這聲音柔一點、氣氛美一點、濃情加蜜意一點,整句話十成十的是調情的蜜語甜言。那種俯在耳畔,輕輕吹著氣,曖昧咬著耳垂舌忝著耳際的歡愛甜蜜。然而,周英杰顯然不懂什麼叫柔情,這話叫張明美听起來更像是威脅。
她僵住。
事情到此,她真不明白她為什麼會蠢到這地步。真的擺月兌不了嗎?真的需要如此解決嗎?除了表面上的無奈,她內心深處是否有種什麼不可告人的隱微的東西?
那一度的意亂情迷該不是偶然的吧。她心底深處,盡避她不承認,藏著那一點羞恥、不可告人的渴盼,她不敢正視,而要以這樣的方式表現出來吧。
「周英杰,你是個男人。」黑暗中,壯著膽子,第一次大膽叫出他的名字,一種異樣的顫栗泛遍全身。
「妳叫我什麼?」顯然,他也感到那異樣。
她咬下唇,再次喊著︰「周英杰。」
他沒說話,俯下臉,把臉埋在她頸邊。
這是什麼意思?默許嗎?
「你好重。」他毫無保留地全身的重量壓在她身上,七八十公斤的男人體重壓得她透不過氣。
「壓死妳,就一了百了。」這哪是傲慢的優等生會示弱的話,黑暗中,他顯然也有些不對勁。
「周——嗯,你到底——」
「叫我名字。」他打斷她,俯在她耳邊輕輕呵著氣。
沒想到他竟會有這種舉動,都不像他自己了,但他控制不住自己,心頭有股熱竄動著,動作先意識而發,由心頭那股熱蕩控制著,而不听理智的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