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太爺,娘,您們要游方娶親,游方也正有此意,可我要娶的是江府二小姐--」太爺們與他母親皆不知道江喜多是女兒身,自然以為他鬼迷心竅。
「江府?城西那個江府?」
「沒錯。」
「不行,我不贊成!」三太爺立刻反對。「你也不是不知江府與秦府是生意上的對頭,居然想與江府聯親,我絕對不贊成!」
「我也不贊成!」三太爺、五太爺異口同聲。
「娘!」秦游方轉向娘親。
「游方,為什麼非娶江府二小姐不可?江府與我們是對頭,這樁親事不宜結。」
「娘,太爺,江府與我們相互競爭是沒錯,可結了親,成了親家,只會多一股助力,這是喜事才對。」
「你這是與虎謀皮!」三太爺瞪眼。「殊不知江府派人到蜀地,與我們搶購良木,這親還能結嗎?」
「結了親,生意上兩府可合作。我听說江府二小姐聰慧有才干,娶得了她,是秦家之幸。」
三太爺搖頭。「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兒家拋頭露面成什麼體統!不行,我絕對不贊成!」
「三太爺說的沒錯,娶了那樣的女子進門,會讓人笑話。」秦夫人也不同意。
二太爺、五太爺也搖頭。
見太爺們及母親皆反對,秦游方也不讓步,把心一狠,堅持非江喜多不可。
「娘,太爺,這事您們贊成也好,反對也罷,江府這門親,我是娶定了!」
秦家眾太爺及秦夫人都反對與江府結親,秦游方不顧他們反對,索性獨斷獨行,親自備禮登門求親。
「秦少爺,秦、江兩府素無來往,江門楣低扉窄,這門親,小女可高攀不起。」江老爺一口回絕。
「江伯父,小佷誠心誠意--」
「這我可不敢當。江某庸碌無才,擔不起秦少爺這聲稱呼!」
也不知瞧秦游方哪里不順,江老爺不給秦游方一絲機會。
「人家好歹一番心意,你也讓人把話說完。」偏偏江夫人對秦游方卻愈看愈對眼。
她左瞧右看,上下打量,愈瞧愈覺他儒雅斯文,英俊秀逸,與喜多匹配又登對。
「秦公子,」她和顏悅色,問道︰「你與小女素不相識,上門提親,不覺貿然了點?」
哪家女兒成親與夫君事前相會過?
秦游方不覺莞爾。克制住笑,正色道︰
「不瞞伯母,游方曾與二小姐有過一面之緣。」不敢老實承認他們已有了鴛鴦之盟,以免壞了江喜多名節。
「哦?」
「有回小佷經過某茶莊,二小姐正巧路過,驚鴻一瞥,小佷再難忘卻二小姐倩影。」
「原來如此!這也算緣分。」江夫人點點頭。
大戶千金是不隨便拋頭露面的,但她明白自個兒女兒不是那等會乖乖待在閨房的文靜閨秀,也不疑秦游方的編造。
「什麼緣分!喜多與他無牽無涉!」江老爺瞪眼。
江夫人白白他。
「你老糊涂了!秦公子一表人才,人品高潔,又誠心誠意,與喜多也十分登對,你做什麼非反對不可!」
「喜多年紀尚輕--」
「喜多都十八了!早該替她找個婆家,難不成你還要她撐著你那木材行,一輩子跟一群伙計周旋?!」
「妳--」江老爺說不過夫人,氣呼呼。「不可理喻!總之,我是絕對不贊成!」
「你總得先問問喜多的意思。」
「不必!這事我說了算!」
「江伯父--」
「你請吧!秦少爺。這門高親,小女高攀不起!」
秦游方暗暗叫苦。
沒想到江老爺跟頭騾子一樣固執。那廂太爺們娘親反對,這廂江老爺又拒絕,他簡直是「月復背受敵」,有一場硬仗好打。
喜多啊喜多!
她可知他要為她吃盡多少苦?!
明白受了拒絕,秦游方也不氣餒。他一再登門想見江喜多,一再被江老爺拒于門外。
江夫人也愛莫能助,忿憤老爺子的固執不通。
「來喜,瞧妳爹那麼固執!秦府少爺親自上門求親,他居然一口回絕,將人趕了回去,存心讓喜多大齡嫁不出去是不!」對女兒來喜絮叨抱怨。
「秦少爺上門提親?」江來喜大奇。「東大城那個秦府?」
「可不是!我看那秦少爺長得溫文儒雅,與喜多極是相配,可妳爹,一句話不讓人多說就將人趕回去。」
「真有這回事?秦少爺真的親自上門提親?」
「還假得了!」江夫人瞅瞅女兒。「娘騙妳做什麼?我看妳爹是記恨喜多在秦府佣僕受了委屈,不肯給秦少爺好臉色。」
「可是,喜多喬裝一事,秦府並不知情。」
「沒錯。偏偏妳爹就是跟秦府有仇似。」
「可,娘,秦少爺怎會忽然上門來求親?」江來喜覺得奇怪。
江喜多回來後,成天到晚將自己關在房間里,不肯多說什麼。她爹娘不覺得有任何奇怪,可江來喜總覺得不對勁。
「據他說,他與喜多曾有一面之緣,一見鐘情,所以才登門求親。」
一面之緣?果然有什麼不對!
一個忽然將自己關在深闔中,一個忽然上門來求親,當中必有什麼糾葛。
「這也是緣分,妳說是不是?來喜。」江夫人長吁短嘆,怨老爺過于固執。
「喜多怎麼說?」江來喜問道。
「我正想要妳去問問她,探探她的口風。她要是願意,我拼了命也非要妳爹同意不可!」江夫人精神一振,立刻起了勁。
江來喜想了想,點了點頭。
她不知道秦游方那廂是如何,但喜多這處十成十是動了心。
那兩人之間,一定有什麼糾葛。喜多如此反常,也許還有什麼事發生過--或許是傷她的心的。
可是,秦游方又親自上門求親來了--
唉!還是得問問方知。
她走往內院。丫鬟春喜拎了件大紅短襖從內院出來,看見她,立即絮叨道︰
「大小姐,二小姐好生奇怪,鎮日失魂落魄的,對著這件短襖出神發呆。我好奇問她,哪知二小姐忽然生氣,要我把這件短襖拿去燒了。」
她模模繡滿百花的襖面,嘆口氣。
「這麼好的襖子燒了可惜,妳說是不是?大小姐。」
「交給我吧。」江來喜道。
春喜將短襖交給她。
「沒事了,妳先下去。」
打發走春喜,她仔細翻看短襖。這不是喜多的,她確定她們姊妹倆都不曾有過如此一件短襖。
「春喜!」
正狐疑著,江喜多追了出來。
「妳找春喜,是不是要回這個?」來喜比比手中的短襖。
江喜多默默不語。
「後悔了?不想燒了它了?」
還是不肯多話,只是瞅著來喜。
江來喜暗暗嘆口氣。
「妳是怎麼了?喜多。」將短襖塞還給江喜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江喜多默默搖頭。
「妳什麼都不肯說,一個人關在房里悶悶不樂的,這又是何苦!」
「求求妳,來喜,妳別問了!」江喜多低了頭,神色有絲淒苦。
「我不問怎行!好好一個妹子,憔悴成這模樣,我怎麼忍心!」
「我沒事。」
「還說沒事!要沒事,干麼成天將自己關在房里?」又嘆口氣。「唉!妳說,這件短襖是他給妳的?」
江喜多表情一僵,勉強開口︰「什麼他?妳在瞎說什麼!」
「秦游方都上門提親了,我還瞎說呢。」
江喜多猛然抬頭,雙眸睜得又圓又大,朱唇半張,呆愣的望著來喜。
「他、他--」咽喉有什麼噎著,吐不出口。
「唉!」江來喜又是一嘆。「妳連我這個姊姊也要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