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驀地怪叫一聲。美工刀劃過她左手腕,連同洋裝掉落到地板。
「阿潘!」胡英英驚慌大叫,抓起小洋裝手忙腳亂包住徐愛潘的手腕。
跋到醫院急疹室,包著傷口的洋裝染紅了大半,也不知道血止了沒有。值班醫師邊處理邊搖頭說︰
「年紀輕輕的,好好的干麼想不開自殺!」
胡英英嘴快回說︰「她不是自殺。她拆縫線,不小心割到手腕。」
「怎麼這麼不小心?!」這原因更荒謬。
徐愛潘臉都白了,沒力氣反駁對方的話。她也不是存心要受傷,雖然值班醫師沒惡意,對方的話听起來就是不受用。
盡避是烏龍意外,無需費事的心理輔導,徐愛潘還是在醫院待了幾天才被放回家。傷口又直又深,差一點就割到動脈,存心自殺都沒有這麼干脆俐落和精準。
出院沒兩天,游利華電話就到。徐愛潘才發出聲,她便劈哩啪啦說︰
「阿潘,听說你割腕了是不是?你這個傻瓜!那樣做不值得!」當頭棒喝想喝醒她。
「你在說什麼?小游。」游利華罵得又急又沖,徐愛潘一時反應不過來。
「誰啊?」胡英英從廚房端了湯出來。
徐愛潘朝她比個手勢。游利華在電話那頭冷靜下來,說︰「我在KK听他們傳說你割腕自殺──」她頓一下。「真的嗎?你怎麼那麼蠢!」
「沒有。只是不小心受傷。」她不想大費周章解釋。
「真的?你沒事了吧?」
「我很好。謝謝。」
「听我說,阿潘,李雲許那混蛋不值得你為他做傻事。你千萬別再想不開!」
「小游,我沒有想不開,那只是意外。」
游利華是朋友,她只好費點力氣解釋。但游利華還是半信半疑的,徐愛潘也莫可奈何。
「怎麼了?」胡英英問。「誰打來的?」
「一個朋友。她以為我割腕自殺。」
「那不好?一舉成名天下知。」胡英英忍不住好笑。「你這個烏龍也真的弄得太離譜,真就有那麼巧!」
不是當事人才有心情說笑話。徐愛潘當然沒那個勁,安步到桌旁坐下喝她的湯。
香菇雞湯炖得出味,光聞就流口水。炊煮女紅這些家務事,胡英英的確比她強。
才喝第二口,門鈴響等不及開門,游利華說的那個混蛋就自己開門進來。
「阿潘!」他有些氣急敗壞。一眼瞥過徐愛潘包著白紗布的手腕,也不理胡英英在場,急沖沖問︰「怎麼回事,我听說──」皺眉頓住,望一眼胡英英,一接到電話,他立刻趕來了。
「我什麼都沒說。我只是說你剛出院,他于情于理該來探視一下吧。」胡英英自己先招供。
「阿潘,到底是怎麼回事?」情況那麼明顯,擔憂之余,李雲許還覺得有些煩躁,不住望著她纏著白布的手腕。
「沒什麼。」真要自殺,就會通知他,讓他第一時間知道兼內疚。
「可是你的手──」他忍不住皺起眉。「你該不會──」希望不是。真的麻煩。
徐愛潘居然笑起來。「放心,我還沒痴情到那個地步。我只是拆縫線時,不小心割到手腕。」
李雲許還是存疑,轉向胡英英。
胡英英也笑。「你以為阿潘為你殉情自殺是吧?她根本自不量力,笨手笨腳的,硬要自己拆那縫線。」
嘮叨加埋怨把經過告訴李雲許。
「放心吧,她還沒痴情到會自殺的地步。」最後終結地拍拍他肩膀。
李雲許這才弄清楚怎麼回事,表情松懈下來,隨即又顯得有些不快。胡英英說得徐愛潘全沒將他放在心上似。
「要不要喝點湯?英英煮了香菇雞湯,挺好喝的。」徐愛潘用沒受傷的手朝他招擺。
「我不餓,你喝就好。」他走過去。
胡英英說︰「那我先走了,我還要到店里去。」
等胡英英離開,李雲許輕握住徐愛潘受傷的手,問︰「痛嗎?怎麼不早點通知我?」
「痛死了。不過,我想沒什麼大礙就沒急著通知你。」
「以後有什麼事第一個告訴我。」一半擔心,一半他也好掌握情況。
「好。」徐愛潘點頭。她連他太太找上門都沒告訴他。「有一件事……嗯,我們這樣,你想還要持續多久?」
李雲許微微變臉色。「我從沒瞞過你我已經結婚的事。」
「我知道。我只是問,你想這樣跟我下去到什麼時候?」
「阿潘,」李雲許表情僵了一下。「我以為你明白我們的關系。」
是明白。她又沒有要逼他離婚。但他以為如此。
「我們結束好不好?」好聚好散,這樣比較好。
「為什麼?阿潘,你不要鬧脾氣,你應該知道我對你的心意。」李雲許摟她。
她怎麼會知道?哪有什麼事都這麼理所當然?
但這種事多解釋多費事,還是保持沉默好了。主意她自己拿定。
李雲許貼近吻她,手探進她衣服里。她伸手去擋,說︰「我受傷了。手會痛。」
「我會很小心,不弄痛你。」欲情從他胯下升起,他需要。
她沒再拒絕,如之前無數次的溫順。敞開讓他嘗她。而她,也同嘗那的滋味。
第四簿別再憧憬4
她來找我,寫信給我。她說她將我放在心底很多年。她說她叫徐愛潘。我對這個名字實在沒印象。
我不是無心的人,有感受會激動,多少為她字里行間的純情執著所觸動。可是,也僅止于那樣,我到底不可能憑著幾張紙就與一個根本陌生的女子談起戀愛。
老實說,即使她一再提及,我也記不清趕搭火車那幾年究竟遇過些什麼人,發生過什麼事。人來人往,這個月台那個月台的,誰會記得那麼多的事?那種老式火車,速度慢得可以,我心里其實討厭得很,但又不得已。經濟情況一許可,我就毫不遲疑分期付款買了輛汽車代步。感覺自由多了。
她說她與我在火車上相遇交談過。或許吧。人家主動跟我攀談,基于禮貌,我不會拒絕。那種情況我已經相當習慣──或者說,習慣那種一廂情願式的騷擾。
打從高中開始便這樣了。
我的長相輪廓有高加索人種的影子,鼻高眉濃臉形深刻看起來像混血兒,不幸又長得比一般男性平均身高高上個半截,站在人群中,不大被疏忽。盡避我一直相當低調,人家主動要找上,我也沒辦法。
那種匿名情書,不識對方的電話,不請自來的邀約,真的,多得煩透人。我是長得高一點,好看一點,有時我也很享受利用它們為我帶來的方便及好處,比如到一些機構辦事,負責的小姐總會盡快並且親切地為我服務,偶爾有些額外的要求,即使覺得為難,對方泰半也會讓我方便行事。但總的來說,煩人的時候居多。
想想,一堆人杵在那里,根本連你的喜好,你的性格都不清楚,自編自導自行演繹,把你套進她們自以為是的框子里,然後不斷跟你說她對你多有感覺,她也相信你應該能感受到,了解那淒美苦澀。
神經病!
真的。我已經夠客氣了。管那些莫名其妙的人「愛」得再「轟轟烈烈」,我完全不關痛癢,對我全然沒有意義。她們在跟自己制造出來的,意象」談戀愛,卻賴上我該為那「愛情」負一份責任。
這個徐愛潘,可惜的也不例外。
不同的是,她的文筆好太多了,某些地方,我承認,多少觸動我的感覺。所以我覺得可惜,這個女孩怎麼也是關在自己殼子里的那種神經病,退縮不大方。
我的原則是──看上一個人,就盡其可能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存在。不然,對方連你是誰都不知道,便不必談了解,這種愛情怎麼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