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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亞洲的星空下 第22頁

作者︰林如是

舒馬茲楊大口喘著氣。

「我還是完成了它,那是個很大的誘惑。我母親先介入。她知道有她,找人調查了她,發現她有過一段非正式的婚姻關系,男方失蹤不明,殘缺的曲子就是他作的。我母親背著我和她談妥條件,當然,用的是錢,非常大數目的一筆錢,買那首曲子和她的離開。所以我父親這邊也介入了。父母的介入讓我覺得我是愛她的,必須保護她不可,以我當時的名氣,我也有那個能力。所以我打算公開發表那首曲子,並且獻給她。」

「啊!」我輕呼出來。

舒馬茲楊連眼皮都沒抬,好似我根本不存在。

「我沒來得及那麼做。她選擇了錢。那是很大一筆數目的錢,她的選擇是對的。後來,有名男子找上門,說我剽竊他的曲子,事情當然是被壓下來了,嚴密的沒走漏丁點消息。」

「曲子不是沒有公開發表嗎?」

「沒錯。不過我在非正式場合彈奏過,當然是跟她在一起的時候。而後,我便將琴譜燒掉。那些樂評家說的沒錯,我是江郎才盡了。」

「他們是公報私仇,挾私人情緒報復。」

「不。我是寫不出來。」

舒馬茲楊轉向我,神態認真。

「可是,你能將我父親的曲子稍事改編便呈現出完全不同的味道,那是非常不容易的事。」

「只要稍有能力的人都辦得到。」

「不。」我很固執。「這首曲子我再熟不過,要做到最少的變動,卻全然一改那甜蜜蜜的基調,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你以為你是專家嗎?」舒馬茲楊皺眉輕諷。

「我學了十多年的鋼琴,這點見識還有。」

「你怎麼突然對我那麼有信心?你不是一直對我充滿懷疑?」

我語塞。「總之,請你不要再喝酒了。」把那樣的事告訴我,那樣的秘密,我——「剛才你說的一切,你放心,我一句也不會泄露出去。」

「你就算說出去我也無所謂。」舒馬茲楊冷冰冰的。「反正我早就過氣了,頂多小報炒作一陣,很快就會偃息。」

這態度實在傷人,又有種自暴自棄。

「請你別這麼說——」我不知道我哪里不對了,說話的同時,我伸手環住舒馬茲楊的肩膀。「舒馬茲楊先生,我跟你道歉。我承認,我原是不情願來柏林的,可是……可是……」

「可是」以後就說不下去,因為我發現了我在做什麼。

「可是怎麼?」舒馬茲楊不動,本來已經冷的眸光帶電,被冷視的就算不灰土頭臉也會內傷。僵得我一時繃住。

「可是……呃……」我訕訕的,囁嚅起來。厚臉皮否認了一百次的事,我現在卻自揭自己的底,搬磚頭砸自己的腳。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舒馬茲楊仍然沒動。

我頭一低,目光和他對上。「呃,我好像在抱著你——」

我應該馬上松手的,像嬌俏可愛的女孩,薄唇微嗔,含蓄害羞的臉紅,一邊且欲視還遮的偷覬著。可是我卻像木頭一樣。我想到要放手的時候,听舒馬茲楊說︰「請問你要抱到什麼時候?」

「對……不起……」我趕緊放手。「我沒有其它的意思,我……嗯,請你別介意……」

我覺得我應該解釋,我並不是意圖侵犯,或者投懷送抱、使用手段什麼的。

只是,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那個月兌離大腦控制的動作是怎麼突然蹦出來的,自然也解釋不出所以然。

舒馬茲楊用審視的目光看著我,看到我不自在,猛然將我拉過去,像文藝愛情電影那樣,我倒坐在他腿上,他摟住我的腰,低身親吻我,滑潤的舌卷住我的舌。

請相信我,我沒有想到——甚至也沒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也請相信,我以我的人格發誓,我絕對沒有過勾引舒馬茲楊的念頭。

所以,舒馬茲楊親吻我的時候,我是張大著眼楮的。

「我吻了你,怎麼辦?」舒馬茲楊應該知道他在做什麼,他的目光清晰得沒有一絲混亂。

「不怎麼辦。」我也很清醒。「你吻過的女人那麼多,難不成要一一用身體償還?」

「你想要我的身體?」

「不。」我只是打比方。

「我無所謂。」

「我有所謂。」這樣半躺坐在他腿上,半倚在他胸膛的姿勢很不舒服。我試著拿開他摟在我腰間的手,想站起來。

「別動。」他稍加使力。

「可是,這樣……這個姿勢……我覺得不太舒服……」

這實在不是一個說話的好姿勢。而且,我無法放松,身體的肌肉因此僵硬緊繃,更加不舒服。再且,這麼近,我不斷聞到舒馬茲楊身上的氣息,混合著古龍水香的一種男性的味道。

當然,我不會因為這樣就羞赧得不知如何是好。多少次,我曾在杜介廷的胸懷中取求渴望以抵擋柏林的涼寒︰多少次,我在杜介廷的懷中寐醒,肌膚印來他身體的熱。只是,此刻我躺偎的是舒馬茲楊的胸膛,立場上顯得怪異。

「你怕我?」舒馬茲楊沒理會我的話。

「不。」

「那麼,你是討厭我?」

「不至于。不過,舒馬茲楊先生,你也並不喜歡我,你甚至不情願收我。你的態度並不親切友善。」

「我一向就是如此——」

「不。雖然你不會跟人談笑風生,但對其他學生的態度,算是溫和的。」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待在這里?」

我微咬唇。「曼因坦教授介紹我來這里——」

舒馬茲楊的表情讓我說不下去。這些話我重復過一次又一次,他也听過一遍又一遍,實在沒什麼意義了。

「請你放開我,舒馬茲楊先生。」這真不是個說話的好姿勢。我覺得身體開始酸痛。

「你在害羞?」舒馬茲楊暖暖的氣息輕噴在我脖頸上。

他在跟我調情嗎?我望著他,流露出這樣的懷疑。

他用力一帶,使我坐在他腿上,背可以挺直,和他平視,感覺好過多了。

「為什麼?」我問。「因為我抱了你,所以你覺得可以這樣對我是不是?」

「不。」

「那麼,為什麼?」

「因為,你說我有才華吧。」他的語氣略帶不確定。

「說你有才華的不止我一個。」

「沒錯。可是我沒有將那些事告訴過他們。」

我震一下!幾乎要苦笑。

「還有,你撞上了我醉酒。」

我沉默片刻,站起來。他沒有阻攔。

「我保證,我絕不會將我看到、听到的事情說出去;以後,我也不會做出任何輕率的舉動。所以,我希望能維持舊況。我會努力練習,盡百分之百的努力達到你的要求。」

我想我說得很清楚了。舒馬茲楊站起來,說︰「你保證,我卻不能保證。走吧,我送你回去。」

「什麼意思?」我困惑。「你不會是要跟我說你喜歡上我吧?」什麼征兆都沒有,不可能一下子就喜歡上一個人的。

「我沒有這麼說。」

「那你——」

「我既然會對你說出那些話,潛意識里,對你的看法也許是不同,你不是原本出身自這個德語生活圈的,又是曼因坦教授介紹來的,我也就對你少了掩飾提防——」

「提防?」

「你說我的態度不好,我的確是不耐煩。我沒興趣要這個位子。」

我大概明白了。這樣下去,他會越說越多,那我便越牽扯越多,所以我閉嘴了。

「走吧。」舒馬茲楊攬攬我的腰。

這樣肢體的踫觸,可以意味是禮節,可以意味是其它。我不想再分析了,隨他。

我只希望,他別再半途就將我丟下就好了。

第九章

那一次開始,舒馬茲楊就沒再中途將我丟下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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