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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情 第11頁

作者︰林如是

「不用了,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她搖頭投降,這些家伙只會越幫越忙。

天台上的霞光漸移漸淡,余暉慢慢在變暗,夜要降了,天空已向晚。

她直起身子,攀附著羅徹的肩膀站起來,開亮了電燈。日光燈將她的臉龐照得蒼白,照映她疲累的容顏如白色花開,風情可憐。

羅徹心里小小地疼,他手撫了撫她的臉,掌觸輕輕帶著疼惜憐愛。

「看你累的!去洗個澡好好休息,剩下的我來整理。」細語輕輕,一腔的牽懷掛心。

她搖頭又笑,不怎麼認真。「多謝你的關心嘍!我看還是我自己動手會比較快。你就幫我替喬和小昭洗澡,再帶他們上床睡覺。」轉頭拍手說︰「喬、小昭,跟阿徹去洗澡。」趕鴨子一般趕三人離開。

棒一會,浴室傳來小昭戲鬧的笑聲,她對自己一笑,呼口氣,晃晃手臂,自言自語念道︰「工作吧!」

門外夜已黑,銀白的月是唯一照耀的光亮。牛郎和織女在天河兩端遙遙相對,薄雲覆去相聚的信道。

世界是從黑暗開始的。黑暗的一切混沌未知,所以夜充滿著不安的氣味,存在著一切的不可能與不可言喻,以它特殊的波動為結界,自外于所有光明的磁場意識的道德規範,文明的倫理禮教,在夜里失去了它的重量。混沌和黑暗形成了夜的原色與狀態,張納所有的情態與想象。

「阿飛?」羅徹從浴室里出來,肩上披著條干毛巾,頭發濕濕的,剛梳洗過,尚還未干,發尾滴結一顆顆晶瑩的水珠。他抓起毛巾,很不經心,隨便地抹擦幾下,發絲散落在額前,參差著一種凌亂的美。

「阿飛──」他又喚了一聲,聲音讓四壁的牆吸納進去,不吐一絮回音。

四下整理得井然有序,早先的凌亂已不留痕跡,只剩一個個掏空的箱子疊膩依偎在一起,小小的屋子仍然顯得擁擠。

李蝶飛趴在桌子上,一半的臉龐藏在臂彎里。

「阿飛!阿飛──」羅徹走過去,伸手輕輕搖她。

她沒反應,如一屋子的沉靜。

「睡著了……」羅徹喃喃自語,倚在桌傍。微傾著身,凝視著她睡臉。她緊閉著雙眼,可能在深深的夢中;長長濃密的睫毛並簾著神秘的引誘,令人忍不住想伸手去踫。

他以那樣的姿態俯看她許久。許久,他慢慢俯,背著光,身影遮去她睡夢的臉龐──緩緩的、輕輕的,親吻住她紅麗近艷的嘴唇。

「啪」一聲,門口處傳來一聲突然,有人用力擊拍著門板,擾亂寧靜的氣氛。

羅征靜靜不動,維持俯身的角度與感情姿態,慢慢才直起身,轉身過去;對這個突然,一臉無動于衷的無表情,沒有絲毫畏縮。

「你又來做什麼。」他直視著不速之客,口氣冷淡,語調沒有高低起伏。

聲音驚動了李蝶飛;那一簾濃密的睫毛眨動一下,睜開了眼。

「阿徹……」最先映入眼里的是羅徹,好很自然地叫喚他,撐著桌子站起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洗完澡了?真是的,我怎麼睡著了──啊!羅……葉先生!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笑意轉為驚訝,充滿不期然。

那種未期待的態度讓羅葉有點泄氣。太明顯了,她心中的意緒。她根本未曾將他放在心上,所以,才沒有期待,才會對他的出現覺得訝異意外。

「听說你們搬家了,我過來看看。」雖然有點泄氣,他風度依然翩翩。他受重視慣了,對別人的招迎習以為常。盡避他不在乎,但日久成理所當然,李蝶飛的態度逸出這邏輯外,多少有些不尋常──不,異常。

「有事嗎?」李蝶飛的反應相對于圍繞在他周旁的那些女人,實在過于冷淡。

「沒什麼事,只是奉老頭他們的旨意,過來看你們好不好。」他將視線投向羅徹。這件差事他根本是不得已才接受指派,只想早結早了,可是現在他的感覺有點不一樣了。這一家問題重重,處處是陷阱,處處藏誘惑。

「你看到了,我們很好。」羅徹的態度一貫冷漠不客氣。「現在你要的回答已經有了,你可以請了。」

他是不歡迎他的。並不是因為他方才的情態被窺探到,而是他本來就不喜歡他。他不喜歡別人太接近他們,或者說,太接近李蝶飛;羅葉探得太近。越界侵犯了他們的感情領域,他不歡迎這種自以為是的親近。盡避他是羅家二少的孩子,但在他心里,他可不認為他是羅家的人或者和羅家有什麼關系。血緣和宗族那一套,對他是不起任何作用的,也沒有什麼意義。

他就是他,自己;天地間一個獨立的個體。

「阿徹!」李蝶飛小小地斥他一聲。但她知道這樣是沒用的,阿徹太不馴,禮教規範對他不具任何約束作用。他只憑自己的意思去行事,听任自己主觀的抉擇。她稍稍拉開他,替他道歉。「對不起,阿徹說話太沒禮貌,請你別介意。」

比較起來,她想得多,顧慮也多。老媽太任性,生前不管做什麼,就只憑自己高興,拖累得她跟著團團轉,以致于她太早入世,太早明白綱常人世的秩序,了解伺候別人臉色、情緒的妥協必要,反而不懂得撤嬌──就算想,也沒有對象。

「沒關系,我不會介意。」羅葉一臉不以為意。他是真的不在意,反倒對李蝶飛溫柔低低的姿態感到對她太抑壓。她被生活的現實磨得謙遜有禮,將放肆的自我壓抑在禮教規範的最底。

他向前一步,尚未開口,里頭房間傳來小昭魘醒的哭喊。哭聲擾亂了客廳內原就不平衡的氣流。

「對不起,我去看看小昭。」李蝶飛丟下一句抱歉,快步走進去。

她像風刮走,留在廳內的氣流更為紊亂,而且不兼容。羅葉倚著牆,點了根煙,抱著雙臂,好整以暇地看著羅徹;以他對這種事的敏感,羅徹剛剛那舉動不是那麼簡單。

「喂,小子,」他口氣相當隨便,不怎麼客氣斟酌。「有件事我得說清楚,你們可是姊弟!」

羅徹沒說話,冷眉一掃,大有「那又怎麼樣」的意味。

「你不懂嗎?」羅葉擰熄香煙,雙手插在褲袋里,走到羅徹面前,神態懶懶的。「我這個人是沒什麼道德感,但該有的神經還是有的。你跟阿飛可是有血緣關系的姊弟,有些禁忌,可是不能隨便鬧著玩的。」

「你想說什麼?」羅徹語氣冷得凍人神經。

羅葉眼皮一抬,有些挑釁。「我想說什麼,你這顆聰明的腦袋難道听不出來?」

面對面相覤,距離這麼近,他才發現,從羅徹眼眸蘊散出的是屬于男性成熟、獨立的眼神。他雖然比羅徹大了一輪有余,但他不僅與他比肩高,流露的氣質神態也尋不出青澀的痕跡,有的只是……怎麼說,一種不流群的高傲──羅家的男人都有這樣的性格。

他驀然發現,他不是小孩了,雖然他並沒有如此看待他。李世民十八歲就出來打天下,征戰南北;眼前的羅徹,正當這個年紀,亦正當這分頂天立地。

羅徹依然沒有作聲,帶冷的雙眼對上他的挑釁。他一下子懂了!羅徹根本知道他在做什麼,仿佛理所當然。

但只是「仿佛」;既然是「仿佛」,就表示他內心不是那麼決然確定,仍有掙扎的隙縫。這種感情怎麼能夠理所當然呢!它是禁忌,是道德所不容許。

「你們可是姊弟,可別搞出什麼──」他逼視著他,認真警告︰「這種事太危險,沒有人會認同你們,只會害了阿飛,你最好打消那種念頭。何況,外頭那麼多女孩,你盡可以找個你喜歡的,別再找阿飛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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