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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陌生男子的來信 第17頁

作者︰林如是

她第一次窺瞄黎北瀟的房間,也不知道黎北瀟跟袁丹美一直是分房睡的。黎北瀟走到她身後,推開口半開的房門說︰

「正確地說是分居。」

「分居?」黎湘南鼻子皺了皺。「你是說你們不住在一起了?」

「嗯!」

「那她現在人呢?」

「她走了,我把市中心那棟房子給了她。」

「你把那棟房子給她?那麼,你是打算跟她離婚了?」

「應該說已經離婚了。」黎北瀟回身指指客廳桌上那紙離婚協議書。

黎湘南走過去,拿起離婚協議書快速看了幾眼,抬頭說︰

「你既然要離婚,當初又何必跟她結婚?何必跟媽離婚去娶她?你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那是兩回事--我們不談這事好嗎?」黎北瀟倚著門,眼神復雜她看著黎湘南。

「我們別為這件事吵好嗎?湘南!來,到我身邊來!」

黎湘南深吸一口氣,又重重吐出來;她並未過去,只是靜靜凝視黎北瀟。她臉色冷凝,很平靜;但眼里的表情卻和黎北瀟一樣復雜。

「算了!那麼,你下次的對象又是誰了?」黎湘南眼底斂去光采,變得又冷又生疏。

「湘南!」黎北瀟情急踱步到黎湘南身旁,摟住她說︰「別這樣,別用這種態度對我。」

「那麼你希望我怎麼對你?」黎湘南冷視他說︰「你對這些女人並沒有感情,你也知道媽其實還在--」

「別再說了!」黎北瀟打斷她的話。他眼神激烈,似乎恨不得就此牽纏懷里凝視著的人。

黎湘南緊抿著嘴不再說話,把眼光調開移到沙發,靜靜坐下。黎北瀟跟在她身邊,久久才打破沉默,低著嗓音說︰

「你跟那個心理醫生是怎麼回事?他在追求你嗎?」

「這是我的事。」黎湘南淡淡說著。

「也是我的事!」黎北瀟聲音更沉,隱約地夾著妒意。「那傢伙要跟他未婚妻解除婚約,說什麼他愛上了你,搞得那個女人找上門來,說她絕不會把那傢伙讓給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舒晴真的這麼說?高日安要跟她解除婚約?」黎湘南不由得皺眉。

「人都找上門來了,還會有假嗎?」黎北瀟低聲訊咒︰「那個該死的心理醫生!我不相信你會愛上他。告訴我,你不愛那個心理醫生;答應我,永遠不要再見他。」

他的聲音包含著不可抗拒的魅力。黎湘南深深看他一眼,淡淡地說︰

「那是不可能的,我喜歡他。」

「湘南!」不可置信,情切不安的焦慮在黎北瀟的神情和眸里表露無遺。

黎湘南回避那抹情切不安,顏色極力冷淡,睫毛卻不停在眨動。她看著地下,眼光卻是不安于垂視的焦點,游移四索,一兩次接觸到黎北瀟的目光,掩飾什麼似地,慌張地掉開過去。

「湘南……」極度扣人心弦的一聲低喚,充滿了感情的低迴,柔情萬千,令人蕩氣回腸。

黎湘南用力甩頭,表情變了。她直視黎北瀟的雙眼,聲音放得很輕,但听得出隱隱在抖顫。她說︰

「我不會管你的事的,所以你也別管我的事;我們互不干涉。等三個月後,我搬回去跟媽住,一切又恢復正常。」

「不!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

「那你打算跟媽破鏡重圓了?」

「我說過別再提起這件事了。那是不可能的!你明知道--」黎北瀟急躁地咆哮,雙手插入頭發,極其痛苦無奈。他抬起頭,眼底閃過一抹苦楚,啞著嗓子說︰「湘南,別再對我這般折磨!別這樣對我!」

那沉楚痛苦深深牽動黎湘南的感情,她注視黎北瀟好一會,接觸他眼底眉梢抹抹難過憔悴,心頭一悸,投入他懷里。

黎北瀟緊緊摟住黎湘南,帖著她的鬚發,微微激動摩挲,時時親吻著她,像戀愛中的少年。那表情甜蜜疼痛,又覺悲傷又覺安慰,意在難言中。

第七章

黎湘南剛從舞蹈學苑出來,踏出大廈,就看見門口前方馬路旁停了一輛車身紅得發艷的跑車,喬志高手叉在胸前,停著車子,戴了一副帥氣的墨綠「雷棚」,旁若無人地對著她笑。

她跑過去,又意外又驚喜地說︰

「志高,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特地來等你的。」喬志高拿下太陽眼鏡,微笑說︰「有空嗎?到那里去走走。」

「真不巧,我要到醫院探望個朋友。」

「沒關系。我送你到醫院好了。」喬志高局打開車門。

「謝謝,麻煩你了。」黎湘南坐進車內,等喬志高也坐定後,她系上安全帶問道︰「這是你的車?相當別致!」

「謝謝。你喜歡嗎?」喬志高又是微微一笑,隨口似地問。

老實說,她並不喜歡這種跋扈艷麗,著火似刺眼的鮮紅顏色,讓她有種相當不舒服的感覺;不過喬志高氣質冷,感覺陰沉,配上這種鮮麗跋扈,感覺艷亮的紅,卻是相當奇特的對比。黎湘南看著前方,避開問題,不直接回答,維持禮貌說︰

「這部車和你的氣質截然不同,一個熱一個冷,給人的感覺很奇特。我原以為你會喜歡那種冷黑青藍的色彩搭配你的氣質,就像你的穿著。」

「這倒真意外,你認為我是個陰沉、冷漠的人?」

「倒不是;只是你的氣質冷,給人一種冷漠的感覺,很有貴族感,而且神秘。」

「你不喜歡?」喬志高側頭看著黎湘南一眼。

黎湘南微微一笑,甩甩頭,避重就輕說︰

「跟太出色的人走在一塊,我會心虛。我常想,像你這般常被人當作視覺焦點的人心里有什麼想法。」

「沒有任何想法;不過,我不認為走在路上,路人會回頭多看我一眼。」

黎湘南輕輕笑起來,笑聲清脆。

「你大謙虛了!」她笑說︰「我想你是早習慣別人的注視,久了變麻木。」

「就算是吧!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喬志高再次問道。

這問題讓黎湘南有些為難。她當然喜歡喬志高,所以才會跟他成為朋友;但要她如此赤果果地回答,總是有些奇怪不自在;倒不是害臊或彆扭什麼的,總之就是怪怪的,她不習慣對人描述心里的感覺或者訴說心里的話。

但喬志高如此堅持,她不得不回答。她想了一想說︰

「那是你的特質,我既然和你成為朋友,自然是欣賞你的氣質。」她轉個頭笑說︰「不過,說真的,我越來越難將你和落拓的作家聯想在一起。」

「那麼,你是被我的外表瞞過了!」喬志高這句話說得低沉,別有涵意,只有他自己懂得。

「不!不單只是你的外表,」黎湘南若有所思,看著擋風玻璃外一直像要沖撞上來的迎面路景。「而是你的氣質、你的內在。那種神韻成于中而形于外,非常不同。當然,我不是說你缺乏文學素養,我是指你身上並沒有你自己說的那種『窮酸氣』。文學家其實面目百態,最引人難免僵化的藝術感聯想,就是那種窩居在閣樓,滿月復才華,卻落魄潦倒的作家。畫家也是一樣。恕我直言。你給我的感覺,其實更接近少年得志的平步青雲,沒有那種窮倒落拓。」

喬志高沉默不語。黎湘南的感覺相當敏銳。她說得委婉含蓄,也認同他的氣宇,但她本能感覺到,他並沒有文學家之所以為文學家的本質--或許該說,他放棄了。

「窮酸氣質」雖然多少是詆毀的形容詞,但那也代表了文人的氣質風骨,也是文人之所以和常人不同的地方。那氣質,當然不單只是表面那種落拓,窮倒等眼楮所能見識到的膚淺而已,而是去接近,感受後,才會察覺出文人之所以與常人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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