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不知道他們三個人之間的故事,有這樣曲折的部份。那晚,鐘立文急切地把她找去,不由分說就擁抱親吻著她,甚至--甚至她可感覺得到他體內有股激烈的渴望想佔有她。她覺得很害怕,但仍任由他渲泄心中所有的感情,只是他始終保持著最後的理智。
月光如流水清清,他擁著她,滿足地嘆息。然後他說,以後只要他們兩個人在一起就好,不要再三人行了。她驀然想起秦可咪--她柔弱楚楚,需要有人保護啊!
她猛烈搖頭,她不知道為什麼他堅持不肯再三人一起游樂。她再怎麼問他,他都不肯說,為此,他們大吵了一架。然後,她奪門而出,回到家,睜著眼失眠了一個晚上。以後,就是秦可咪去探視他,然後,他們開始交往……結婚……
悄悄地,眼淚掛滿了腮。心痛啊!
鐘立文拿出手帕,為她擦干了淚,黑夜在四周靜默地唱著一首無言的歌。
她想談美麗的戀愛啊……這一直是她的願望……
她擦干淚,努力笑著︰
「我沒事。你要好好珍惜、疼愛阿咪,不要辜負她對你的深情。還有,告訴阿咪,周末六點半,紅磨坊。我一定會去,請她放心。」
說著,她向鐘立文微微一鞠躬,轉身跑開。邊跑,邊揮淚。
第三章
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事情如果一開始,就順利妥當的話,也許就可能有所圓滿,不致爾後遭一連串的楣運。偏偏,在相親當晚,張笑艷有了很不好的開始。
她,遲到了。
也不曉得那個天才排的課,都大四了,還將課排到周末下午,她上完課已經五點了。不巧,又被她社團的大銘社長踫上,拉著她討論春季公演的細節;場地已經借到了,服裝道具也打理得差不多了,前二天也彩排過了,就是宣傳的問題叫人頭痛;還有,主角的演出準備……
大銘社長拉著她,喋喋不休,好像所有的成敗全都系在她一個人身上似的。
戲劇社這項公演的戲碼,有個很哀怨的名字。叫「明月照溝渠」,講的是二女一男糾纏不清的愛情故事。
編劇阿祥不知打那抄來的靈感,寫出這麼一出爛劇本,還簽名推薦張笑艷飾演那個痴情的女主角。她當然拒絕演那種白痴的角色,可是孤掌難敵眾手,戲劇社眾家兄弟姐妹一致表決通過,認為那個白痴角色由她飾演再適合不過。他們說,她有一雙深情的眼眸。
表扯!依她看,純粹是陷害她的陰謀。然而,盡避她千躲百閃,還是被拱上女主角的寶座。阿祥甚至威脅她,再不答應的話,他就拒絕供應她任何期末考的筆記講義。
她只好答應嚀!可是她再怎麼照鏡子,也看不出她有一雙「深情的眼眸」,每次排戲,總還是惹得導演扯帽大叫︰
「張笑艷,眼波流轉時要放入感情!靶情你懂不懂?你沒談過戀愛啊!不要老是睜著一雙死魚的眼楮!」
她幾次辭演,他們倒是團結,吭都不吭一聲,把她的話當作耳邊風,還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微笑鼓勵。她沒輒了,只好繼續被導演指著鼻子罵是木頭、白痴,外加一雙死魚眼。
這會完,大銘社長拉著她,嘀咕的也是這檔事。戲排練得怎麼樣了?心情培養得如何了?別在意導演的話,你是最適合那個角色了,要多多加油……
等她總算能月兌身的時候,已經六點過一刻了。到處攔不到計程車,好不容易攔下一輛,一只男人的手,和她同時拉開車門。
「我先攔下的!」張笑艷邊說邊要側身坐入車內。
那男的卻比她更敏捷,才瞬間,他就閃入車內了。張笑艷趕緊挨著他擠進車子里。
司機看著他們,尖峰時間,他可沒這閑工夫磨菇。
「你們兩位到底是那一個人先!」他不耐煩地說。
「我!」他們同時叫出來。好小子!張笑艷瞪著那名男子看。他也睨著她瞧。
司機搖搖頭,又問。
「到那里?」
「紅磨坊餐廳。」又是同時叫出來。
計程車司機咧嘴一笑,發動車子,按下計費表,邊說著︰
「既然目的地相同,那就好辦!」
張笑艷哼了一聲,把臉轉向窗外;那男的也哼了一聲,把頭轉向另一邊窗子。
從來沒有見過這麼丑的男人!衣冠楚楚,行為卻幼稚可笑!張笑艷微微皺了皺眉頭。
車子已經盡量開得飛快,但到「紅磨坊」門口時,還是快七點了。她急著下車,手一揚,丟下車錢就開門準備離去,倒楣的是,袖子勾上了那名男子胸前的扣子,一場糾葛又開始了。
今天她穿了一件手織的毛衣。勾到他的扣子以後,她急著想解開,誰知道毛線越扯越長,越理越亂,到最後纏結成一團。兩個人只好下車解團。
他哼了一聲,很是輕蔑,說︰
「蠢女人!也不會用點腦筋,只憑直覺行動,這樣會越扯越亂的!」
他以為他是誰?竟敢這樣罵她!張笑艷氣得發抖,索性用力一扯,毛線卻依舊堅如鋼絲,紋風不動。他卻又說話了,這次更輕蔑︰
「你白痴啊!這樣用力扯,會把我的扣子扯掉的!你賠得起嗎?」
「一粒扣子而已,誰賠不起!」她倔強得不肯認錯。
「哼!一粒扣子!」他重重地又哼了一聲。「你美哦!那有那麼便宜的事,如果你扯掉我的扣子,我就要你賠我整套西裝!」
「你……」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沒時間在這里跟你窮耗了,得趕快想辦法解法……跟我來!」
他強拉著張笑艷進入「紅磨坊」,同櫃台借了一把剪刀,小心翼翼地將線圈剪掉。結果,他的西裝完好如初,張笑艷的衣袖缺了一大角。
「你……你這個人怎麼這麼自私!」她不相信地看著她的衣袖。
「不然你想怎麼辦?」他聳聳肩。「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說得一點也不慚愧。惡心瀟灑地走到靠窗的一個桌位,那里坐著一位風韻十足的女郎。
真是倒楣透了!張笑艷抬手看了看衣袖,還是不相信她竟然會那麼倒楣。差勁!全世界最倒楣的事都教她給踫上了!
現在心情這麼惡劣,她實在無法對任何人有好臉色。她先躲入洗手間洗洗臉,拉拉臉皮練習微笑,然後才匆忙地出現在秦可咪他們面前。
「很抱歉!遲到這麼久。」她擺出剛剛在洗手間練習好久的,最友善的微笑。
「是夠久了!」秦可咪說,一邊將張笑艷拉下坐著。「來,幫你們介紹,這是許仁平,這是張笑艷。」
「你好。」張笑艷伸出手,停在半空中,少了一截的袖子看來特別醒目。她訥訥地縮回手。
氣氛有點尷尬。那叫許仁平的,也不知道是真靦腆還是假害羞,跟個木頭一樣,怎麼看都像個乏味的公務人員。張笑艷也懶得再開口,決定先飽餐一頓再說,反正是不用她自己花錢的。她問︰
「你們點餐了嗎?」
「還沒呢!」秦可咪說︰「為了等你。都快餓昏了。」
她微微笑了笑,不表示什麼。看秦可咪那麼開朗,她就放心了。若說全世界有什麼讓她不舍的事,她最不願意傷害的就是她的阿咪。從小她們就是這樣的依存關系,秦可咪是那麼柔弱,需要有人來保護。
服務生離開後,鐘立文撥了撥跑到前額的一小撮發絲。即使是那麼不經心。還是讓張笑艷的心髒微震了一震。他微微一笑。對張笑艷說︰
「艷艷,仁平是我機構里的同事。不過他是在醫學研究組。他比較不擅于和女孩子應對,但是他為人很誠懇,很有學問。認識久了以後,你就會曉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