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問了什麼讓人頭大的問題……
「你要帶著她跟你一起回台灣嗎?」見他一直都不說話,岩野央再度接口。
只見他回了神,搖搖頭。「不!由美子不會跟我一起回台灣。」他有一個春天就夠了,不需要第二個由美子。他在心里暗自對自己說道。
「可是……」岩野央的臉色黯淡了下來。「她現在只有你,如果連你都要離開,那她……」
「她還有你,不是嗎?」
他接續的句子再度讓岩野央抬頭望向他,她還有他?他不知道,他害怕的是自己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再接近她。
「你知道她不會想再見到我的……」岩野央的語氣中飽含挫折。
「如果你沒有試過,又怎麼會知道她不想再見到你?」望著他過于悲觀的臉,蕭啟煒無奈地搖搖頭後,才又接道︰「我沒有辦法成為她的依靠,也沒有辦法這樣守著她一輩子。我也有我自己的情感,由美子現在只不過在自欺欺人罷了,如果連她自己都不願去面對,我想沒有人救得了她。」
「可是……」岩野央道。「我只是認為她或許還需要一點時間……我是說……再給她一點時間去面對,不要這麼快就……」
「你不是一直想見她嗎?」還不待他說完,蕭啟煒的話再度打斷他全擠上喉間的思緒。
見她?
岩野央一陣愣怔!一開始他的確很想再見到她,跟她說明一切,可是不自覺的,時間一久,他竟然連膽子也跟著變小了,現在,他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有見她的勇氣。
「我……」他支吾著,仍是不懂自何時起,他對情感開始變得如此地膽怯?「我不認為……我應該……」
「見她?」蕭啟煒再度接續他未完的語句。
岩野央抬起頭,又是一陣支吾。「你知道我的意思,我不認為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如果像你這樣一直躲著她,她大概一輩子都做不好心理準備。」蕭啟煒說道,再度無奈地嘆了口氣。「我就要回台灣了,你應該知道;事實上,我在日本待的時間,已經超過我原本預期的時間了。」
一個多月,他笑了下,只怕回台灣之後,連工作都不認得他了。「我不認為由美子會恨你,她只不過是讓現在的假象所蒙蔽而看不清所謂的事實。她一直以為她愛的人是我,但,岩野央,」他一聲輕笑。「想想看,她認識我的時間加起來甚至不超過兩個月,她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就愛我愛得不可自拔,我們甚至沒有一起相處過……」
「你知道她一向是個敢愛敢恨的女人。」
「可是這都是藉口,不是嗎?」他一聲輕嘆,迷失在愛情中的人,總是無法看清事實。「如果你真的愛她,你是不是也該像她一樣勇于表達自己的情感,而不是將所有的責任全都推到我的身上。」
「你知道我沒有這個意思。」
「但我卻不知不覺的成了你們兩個人的隔閡了,不是嗎?」
岩野央沒有再接口,只是黯然地低下頭;在這整件事當中,蕭啟煒的確成了無辜的受害者,然而,這都不是他想要的。
「岩野央,」他再度喚了他的名字。「找個時間去跟她見個面吧!不管她接不接受,你都必須把事情交代清楚,不是嗎?」
是嗎?岩野央再度轉頭望向繁忙的東京街頭,心緒復雜地看著人群來來往往。
「再給我一點時間吧!」半晌,他終于吐出一句話︰「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給她一個交代。」
听他這麼說,蕭啟煒這才放心地點點頭。「那好吧,」他伸手拿了帳單後隨即起身。「那我就先走了,希望很快能得到你的消息。」
「嗯。」
見他點頭後,蕭啟煒才轉身朝門口的方向走了出去;他再不趕快回去,只怕春天又不知道會做些什麼了。
待他的身影漸漸地消失在人群之中,岩野央的思緒再度毫無目的地漫游;好久……他這樣告訴自己;好久,他不曾見過由美子了。
她現在好嗎?仍有著往日誘人的容顏嗎?
為什麼每每在想到她的時候,自己總是莫名地感到心疼?為什麼每每在想到她的時候,自己就無法原諒已發生的一切?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愛到一發不可收拾」?
要不然,他為什麼總是不斷的期待再度看到她美麗的笑顏?
真的該見她嗎?他再度問自己;然而此刻,他還能再繼續逃避嗎?
☆
春天哼著歌,興奮地嘗試著將春天的氣氛散滿屋里的每一個角落。
稍早蕭啟煒離開的時候,交代她要好好地照顧由美子;可是由美子的睡眠時間似乎要比一般人來得長,竟然從他出門後到現在都沒有醒來。
她聳聳肩;露出一個無所謂的表情,反正她本來就不怎麼喜歡由美子,她這樣一直睡著也好,免得自己面對她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望著眼前飯店送來的花,她再度將所有的思緒暫時拋在一邊;環望了滿屋子盛開的花朵,這從進飯店第一天便每天定時送來的花束,似乎至今都還沒有謝過。
不過……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喜歡這花香味充斥整個房間的感覺,這總讓她的心情變得特別舒服。
她興奮地再度輕點眼前這束含苞待放的玫瑰,只是一秒的時間,所有的玫瑰再度如同被施了魔法般地綻放開來。
還是花開的時候比較好!春天在心里這樣對自己說道,有花開的地方,總讓她有種重新解放般的自由。
她含著手指,再度觀望了一下四周,總覺得屋子里好像少了什麼,她蹙著眉頭,想了好一會兒,這才又像突然憶起什麼似的睜大了眼楮。
對了!就少了荷蘭的郁金香!
她抬起頭,望了眼牆上的鐘——下午兩點多,如果她現在去,應該可以在蕭啟煒回來以前趕回來才對。
這個念頭一劃過她的腦海,她隨即興奮地站起身子,她告訴自己,她得趕快起身才行!
她走向窗口,再度開了窗子,頰畔飛上一朵微笑後,愉悅地躍上窗欞,縱身一躍消失在窗子之外。
再不走,鐵定來不及了……
透過門縫,由美子一直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那個名叫春天的女人,竟就這麼躍下二十六樓的窗外?
她死了嗎?她不得不這樣問自己;從來沒有人從二十六樓跳下去還能夠僥幸生存的!
可是……
她不懂,春天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她一點都不懼怕死亡嗎?
看她前一分鐘仍盈著幸福的笑容,為什麼下一秒鐘便想不開的想跳樓自盡?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還有,她剛剛望見春天朝那束含苞待放的玫瑰輕點了一下,所有的玫瑰便全都爭先恐後的綻放了開來。這又是如何的神奇呢?
她更是困惑,為什麼又會這樣呢?難道她是魔法師嗎?可是她一點也不像啊!
她一直在門後遲疑了好一會兒,忖思良久之後才鼓起勇氣走了過去。
她緩緩地走向窗口,不確定自己究竟想看到什麼?
是一具破碎不堪的尸體嗎?還是血肉模糊的場面?她不清楚,只感覺自己反而更想證明些什麼……
她站在窗口,深吸了好大一口氣,這才鼓起勇氣傾身望向窗外。
但眼前所見的反而更令她吃驚;她不但什麼都沒看到,擁擠的東京街頭甚至沒有一個人為了方才一位從二十六樓跳下的女人而頓足!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完全迷糊了。
如果春天的尸體不在下面,那她剛剛那麼一跳,到底又跳到哪里去了?
怎麼可能就這麼平白無故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