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楣後 第6頁

作者︰寄秋

「夏侯萊陽——」 的一聲,樂王南宮夜色手上的鞋子甩上隨身近侍的臉。

第2章(2)

樂王娶親是喜事一樁?

不,天城的百姓們以看熱鬧居多,夾道列隊地掙得好位置,攜家帶眷的引頸眺望,看是哪戶人家的千金這般好心腸,敢嫁傻子為妻。

皇家排場不同于尋常百姓,鑼鼓喧天先行,百匹汗血駿馬為前導,而後是童男童女數百名,手捧金銀飾品、珍珠瑪瑙,一車一車的皇上御賜送進樂王府。

八人抬的花轎由健壯轎夫高高抬起,腳步沉穩不見搖晃,黃金絲線織成的轎錦金碧輝煌,轎頂有一百零八顆五彩寶石,漆紅的轎身同樣瓖滿鵝卵大小的夜明珠,更顯出皇家娶媳的氣派。

一行近千人就為了樂王娶妃,鞭炮聲響徹雲霄,一身紅色蟒袍的新郎倌在宮廷禮儀師的指示下踢了轎門,可是卻一腳踢空,差點整個跌向轎里的新娘。

幸好新王妃的丫鬟機伶,及時伸手一擋,不然一對新人跌成一團能看嗎?

而後是拜堂行禮,皇上主婚,皇後陪同在一旁,連一向禮佛勤快的太子也偕同太子妃列位出席,三叩首倒沒出什麼大亂子,除了樂王不小心踩掉了王妃的新鞋,讓她一腳高、一腳低,一跛一跛的走進新房。

「太過份了,樂王明知在眾目睽睽之下不能出糗,他還故意踩住你的腳,讓你當場難堪,他分明是下馬威,要小姐別爬到他頭上。」哪里傻了?根本居心叵測!

「冬雨,你想多了,王爺應該沒多少機會見到這樣的大場面,難免慌了手腳,我們該以體諒代替責備,別用一般世俗眼光看待他的笨拙。」喜帕覆蓋下的嬌顏盈盈而笑,不以為忤地反過來安撫生性直腸子的陪嫁丫鬟。

「可是那個雙腮畫得血紅的媒婆到底在急什麼?也不停一下讓小姐穿上鞋,後頭像有毒蛇猛獸追趕似的,硬是拉著你進房。」冬雨低察看小姐的縴縴玉足,見無大礙才放心。

「大概怕我跑了吧!空房無人她也沒法交代。」她還能冷靜地自我解嘲,當是待宰羔羊前的惡趣味。

單無眠表面上很平靜,其實內心惶惶不安,擺放在雙膝上的手微微顫抖,不若外表那般篤定,甚至是帶著一絲恐慌。

畢竟是素未謀面的夫婿,又是腦子小有損及的皇子,果裎相見的新婚之夜該如何自處,她是該全身僵硬地完成夫妻之事,還是背對背各睡各的,楚河漢界互不越界?

當披上新嫁裳那一刻她就後悔了,怪自己太過沖動,居然為了日後全無拘束的生活而與父親做了交易,讓自己涉入難以月兌身的泥淖里。

當初她太天真了,沒考慮周詳,貿貿然地點頭應允,現在想一想才知道做了蠢事!一入帝王家哪有可能說走就走,爹一個小小縣官豈能保她全身而退,到時他怎麼履行讓她游走四方的心願?

從未出過遠門的她,一直想到娘親的故鄉走走,听說那里風光秀麗,一條錦江河竟有兩種風貌,一邊是黃沙漫漫的沙漠,雜草不生,一邊是草豐水沛、魚蝦滿簍的草原,風一低還傳來蟲鳴蛙叫聲。

母親生前念念不忘的故園,她總是一遍又一遍說起心中的懷思,淚潸潸地盼有生之年能回去一趟。

「老爺派了十幾個丫鬟和家丁日夜看守著,小姐能往哪里跑,媒婆的膽子也太小了,咱們又沒翅膀,還能飛出重兵森嚴的樂王府嗎?」要跑早就在半途跑了,何須安安份份地被人用花轎給抬進門。

冬雨一向直率,對小姐忠心,但有話直說的個性常為她惹來不少麻煩。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凡事多幾分謹慎就能少出紕漏,咱們進的不是尋常百姓人家,總要戰戰兢兢的揣著心。」不落人話柄。

「好啦!小姐,我一定會少說兩句,免得人家說我們小門小戶沒規矩,雖然我還是為小姐感到不值,嫁了個傻子丈夫……」她為小姐叫屈。

「噓!小聲點,好像有人從這邊過來了。」她听見腳步聲和喧鬧的人聲。

鬧烘烘的聲音從遠處逐漸接近,其中不乏語調如孩童的男人吵鬧聲,有人低聲安撫著,有人捂嘴吃吃竊笑,由模糊漸漸清晰。

心頭一緊的新娘子揪著手絹,卜通卜通的心跳聲大到她幾乎要失聲申吟,撲上胭脂的梨腮微微發燙,她屏氣凝神的靜待那一刻的到來。

就連向來聒噪的丫鬟也噤聲不語,跟著緊張萬分,繃著一張清秀小臉不敢大聲吐氣。

咿呀一聲,門板被人從外而內的推開,一名神色冷峻的黑衣男子跨步而入。

「咦!你是……」冬雨見了來者先是一怔,繼而兩眼一睜。

知道她想說什麼的男子早一步揚唇,「我不是王爺,王爺還在門口鬧別扭,我一會兒就帶他進來。」

怎麼這樣?存心耍人嘛!要不就別進來,不然先把外面那個大小孩安撫好,別讓人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差點嚇出一身冷汗。

冬雨不滿地咕噥,听得單無眠一陣好笑。她的確也是坐立難安,不知道接下來會面對什麼,總覺得等待是磨人的煎熬。

「……我說我不要進去,你沒听到嗎?本王是樂王,是皇上的兒子,你要听我的,不可以不听我的話。」哼!樂王府里他最大,誰也不能勉強他。

「王爺所言甚是,但皇後的命令卑職不能不听,請王爺早日就寢,別辜負花夜良宵。」他不要也不行,新王妃已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

「拿皇後壓我,你是壞人,阿陽是大壞人,從今天起我要開始討厭你,不跟你說話!」一個大男人居然孩子氣的嘟起嘴,還不停地跺腳。

單無眠沒瞧見夫婿的孩子樣,倒是一旁的冬雨看得目瞪口呆,久久無法回神,雖然拜堂時已見識過,但不管看多少次,都讓人覺得驚訝。

「王爺再討厭卑職也是得進房,王妃在房里等你,王爺不可怠忽。」夏侯萊陽面無表情,冷然地將抱柱不放的樂王拉進新房。

「本王不喜歡有人跟我搶被子,你叫她出去,自個兒找一間房睡,這張床是我的,我要獨佔!」容貌俊秀的南宮夜色說著荒謬話,作勢推了推坐在床沿的紅裳女子。

夏侯萊陽再次使用蠻力,將人押到床邊,並將喜秤塞到他手里,強迫他掀開喜帕。「瞧瞧你的王妃,卑職告退。」

他一說完正準備離開,眼角余光瞄到一個淺黃色身影,他大步地走過去,伸手一拎,像拎只沒重量的小貓似的,讓她半是飄、半是足尖踩地的大聲嚷叫。

「該死的臭男人!你在做什麼?快把我放下,不要以為你比我高大我就怕你,我咬你……」冬雨氣憤地直蹬腳,張嘴就要咬人。

「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要留在這里礙事?」他一臉的鄙夷,對她的愚昧小有蔑意。

她為之氣弱,囁嚅道︰「你跟我說清楚不就得了,干麼不由分說的拎人……」

聲音漸遠,闔起的門板冷風透不進,兩根紅燭燃著燈蕊,暗暗垂淚。

相對無語的新人各坐一方,仿佛是風中吹不熄的燈柱,誰也沒開口,靜然的冷漠蔓延開來,新房內流動的氣流一度凝窒。

就在單無眠決定該由她先開口時,一件男人的紅蟒袍突然朝她臉上擲來,她雖是一驚,手腳還算俐落的接住,一道巨大的黑影籠罩眼前的光線。

「喂!听說你是我的王妃,你會什麼?蛐蛐兒玩不玩,我養了一大窩,黑將軍和白將軍最英勇了,一口就能咬斷別的蛐蛐兒的頭。」他的寶貝要與她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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