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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在不言中 第24頁

作者︰杜默雨

「雷雋離開她?」

「不,陳麗君說,是那個女生甩掉雷雋,從此雷雋更悶,好像變成了啞吧,整天念書跑步,看到同學也不打招呼,氣得她們一群女同學再也不想追他,只想朝他那張俊臉揍下去,教他抬起頭,瞧瞧其他漂亮的女孩子。哈!陳麗君說是雷雋余情未了,還在愛那個女生。純純你先別擔心,听我說啦,我想這不是什麼生死戀,而是創傷癥候群,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听到「余情未了」時,季純純的確心情一沉,又听到呂彩梅的見解,不自在地笑說︰「都十幾年前學生時代的陳年舊事,就算當時受傷,現在也好了。」

「欸,純純,你別忘了,你和雷雋為他爸爸住院的事吵架,他連七歲時被她媽媽灌藥自殺的事都記得,還恨著他老爸,那都二、三十年了,十幾年前的事又怎忘得了?」

「現在他不氣他爸爸了。」季純純為雷雋解釋。

「我知道,」呂彩梅笑著拍拍她的手。「是我們的純純罵醒了那顆冥頑不靈的腦袋瓜。我是從他媽媽自殺連想到他女朋友跳樓的事,你看,一連兩個女人在他面前鬧自殺,又都是為了感情的事,你說,他以後怕不怕談戀愛呀?就像地震創傷癥候群,被一個九二一嚇到了,以後稍微來個小地震也受不了呀。」

「你說的好像有道理,可是……也許是他不想結婚,還是gay……」

「哈哈哈!」呂彩梅笑得很大聲,還好大部份的同事都下班了,沒人留意她們的聊天。「雷雋是gay?那我們也來談戀愛好了。純純,別這麼沒信心,我認為雷雋不是不愛你,只是他不敢去愛而已,只要你不在他面前鬧自殺,我想你們一定可以天長地久的。」

季純純臉上一熱。「我才不會鬧自殺,生命很可貴的,就算失戀難過,咬牙撐過去,再找一個就好了。」

「對!這就是樂觀開朗的純純。好!純純,去追他!」呂彩梅高舉右手。

「呃?追什麼?」

「追雷雋啊!」呂彩梅夸張地顯示著急的神色︰「雷雋在公司的形象愈來愈好,我昨天听人事經理要幫他作媒,咱國外部幾個小女生也仰慕他仰慕得要命,純純你再不趕快表示,就真的永遠把他推開了。」

「怪難為情的。」

「要愛情,還是要面子?」呂彩梅微笑問。

面子?季純純從來沒想過面子問題,她只想擁有他的溫柔。

既然他裹足不前,那麼,讓她來突破僵局,也是可以的。

她綻露甜美的酒窩,將電腦螢幕上亂敲的文字、符號,空白一一抹掉,重新回到檔的起點,專注而愉悅地繼續工作下去。

※※※

八月底的夜里,空氣仍然有三十度的燠熱,季純純從冷氣公車下來,走沒幾步路,已經汗濕衣衫。

她提著沉甸甸的紙袋,忐忑不安地往雷雋住處走去。

雖然是她立下決心「追」雷雋,可是事到臨頭,她還是有點不好意思,況且她根本沒約雷雋,也許他不在家。不在家也好,她可以把東西放在門口或是轉托管理員,這樣間接讓他知道她的心意,她就不會尷尬了。

紙袋里有一個系上紅色蝴蝶結的密封玻璃罐,里頭塞滿了她親手做的小餅乾。

趁著周休二日假期,她整整忙了一個白天,烤出幾樣口味的手工餅乾,作為他們的「見面禮」。

她輕露甜笑,拿出手機。

響了八聲,無人接听,就在她以為要轉接語音信箱時,一個嬌媚的女人聲音傳來。

「喂!」

季純純嚇了一跳,也許是打錯了,她試探地說︰「我找雷雋。」

「你找雷雋?」那女人顯然也很吃驚。

「我……我是他同事,姓季,剛好到他家附近,想……嗯,想去找他……」

「雷雋,有女生找你!」那嗲聲嗲氣的女人立刻驚聲尖叫,好像十分生氣。

「我不去了。」季純純立刻掛掉電話。

她按住狂跳的心髒,雷雋的身邊有女人?她一直以為他沒有女朋友,還是……

她錯了?!

她站在雷雋的住處大樓外面,但她沒有勇氣按電鈴,回頭就走。

他可能不在家,在這個周末夜里,他仍會像以往一樣,找一家俱樂部或PUB,和女友徹夜狂歡……

電話響起,來電顯示正是雷雋,她任茉莉花的樂曲鈴聲響著,當作沒听見,反正她耳朵不好,她就是沒听見他打來的電話。

眼眶酸酸熱熱的,胸口很悶,她好不容易鼓起的表白勇氣,卻在那個嬌嗲女子的尖叫中,完全喪氣!茉莉花再度響起,她仍然沒有接听,快步穿越巷子,只想盡快離開。

糟了,她心煩意亂,剛剛還是什麼路幾巷,怎麼變成了別條街名?繞了一大圈,又回到雷雋住處旁邊的巷子。

茉莉花一唱再唱,她痴痴站在路口,不知方向,就听著雷雋細心為她編輯的鈴聲……

「純純!」雷雋從轉角處胞來,手里還抓著手機,他瞪視她握在掌心的手機,氣急敗壞地說︰「鈴聲那麼大聲,你沒听到嗎?我遠遠都听到了。」

「我沒听到。」季純純心虛地關掉電源,將手機塞進背包。

「有事嗎?」

「沒事。」

季純純低頭盯著涼鞋上的腳趾頭,剛剛一瞥,她已經看清楚他穿著短褲,隨意套上T恤,腳上趿著拖鞋,頭發猶濕,應該是剛洗澡出來。這副家居裝扮令她想笑,可是她笑不出來,她聞到香皂味道,想到了男女歡愛後的沖澡……

「你一定有事。」雷雋定定地看她。

「沒什麼啦!我只是路過,呃……想來跟你說聲謝謝,謝謝你在我生病的時候來看我。」

「就這樣?」值得她特地跑一趟過來?

「很抱歉打擾你們,我要走了。」

「我們?」雷雋想到待在他屋內的女人,很快領悟到她別扭態度的原因。

今夜,她是特意打扮過了,一襲白色洋裝淡雅宜人,清秀臉龐薄施脂粉,兩瓣紅唇嬌艷欲滴,那曾經嘗過的滋味是如此地甜蜜……

雷雋轉移視線,硬生生壓下偷偷冒出的火苗,他告訴過自己,絕不會再讓烈焰焚身。

「純純,我要你明白,我去看你,只是基於同事立場,我希望你趕快康復,這才能回來上班,不至於耽誤工作。」

他好久沒這闢腔官調了,季純純覺得他變得十分遙遠疏離,甚至比他們初識時還要陌生。

他們幾乎將成為一對戀人了,不應該存在這種冷漠感;她突然有了勇氣,想要徹底拆掉所有橫亙在他們中間的阻隔,不再在兩人的心事迷霧里捉迷藏。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說。」季純純很努力地繼續說下去︰「可是……你對我很好,幫我買便當……還……還抱我……」

「你是病人,我多少順著你的意思,那些舉動並不代表任何意義。」

「你吻過我。」她幾乎是顫抖著說了出來。

「一個吻,也不代表任何意義?」雷雋的聲音還是冷冰冰的。

「不止一個吻呀!」

「你可以將我的吻解釋為性沖動,更何況你也有反應,好來,好去,滿足彼此就夠了。如果你不能接受我的說法,盡可向總經理告發雷協理性騷擾,該賠償、該負法律責任的部份,我絕不會推諉。」

他竟然說得如此無情!將彼此的情愛解釋為不堪的需索?!

季純純的心被捏痛了。「雷雋,我想告訴你,那天推開你,是因為……很突然,我被嚇到,有些念頭我轉不過來,我不是拒絕你。」

雷雋望著對街屋子的燈光,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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