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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蘭 第16頁

作者︰典心

遼闊無邊的大地。

荒蕪、剛強、冷硬、嚴酷。

大地的盡頭,是無邊的高山,山頂終年積雪。

少量的雪水融化後,成為涓涓細流,滋潤部分的上地,長出豐潤青翠的水草,人們逐水草而居,在春秋兩季遷移,趕著成群的牛羊,穿越遼闊的土地,去尋找另一處的牧地。

嚴苛的大地,有著最嚴厲的條件,軟弱的人注定無法存活,能留存下來的,都是最頑強、悍勇的生命。

離開沈星江第十二天,在太陽下山前,前方出現了一座巨大的城。

斑聳的巨岩,環繞著那座城,沈重且寬厚,牆角修得陡峭難攀,牆上有著高高低低、無數的箭垛,垛內都藏著強弓利箭,隨時都處於備戰狀態。

巨大的城門,是用雪山中生長了千年以上的杉木,再釘瓖了厚重的鐵,連最精銳的軍隊,都無法擊破這座固若金湯的城。

這座森嚴的巨大城堡,此刻卻敞開城門,人們齊聚在城牆上,或是走出城門,伸長了脖子等著。

當天邊出現影子時,人們靜默屏息著。

黑影接近,當牆上的駐衛軍逐漸看清,來人是一隊舉著展翅金鷹的黑色大旗的騎兵時,整座城起了騷動,男人們的呼嘯,女人們的歡呼,共同響徹雲霄,回蕩在草原上。

等候在城門前的男人,迫不及待的策馬奔出,用最快的速度,奔馳到金凜人馬的兩側,才轉向並行,一面策馬簇擁,一面高聲呼嘯著,慶賀他們的族長終於再度回到這座城。

當金凜策馬,接近城門的時候,歡呼聲震耳欲聾,人們群聚過來,有的舉手歡呼,有的激動得落淚。

他翻身下馬,在眾人的簇擁下,踏上屬於他的上地。

鷹族。

這是他統領的部族。一支佔領沈星江以北、驍勇善戰的游牧民族。

自古以來,他們自給自足,跟其他的部族一樣,效忠北國大地的共主,也就是龍城里的王者。

鷹族,是最強悍的部族。百年之前,當戰爭開始時,他們建造了這座城,作為戰爭的基地,族人們拿起武器,落地而居,為北國戍衛著最南方的國境。在歷任的族長率領下,他們浴血死守,不曾輸過一場戰役。

百年以來,金凜是鷹族最年輕的族長。

但,卻也是最優秀的族長。

人們愛戴他、服膺他,當他受困南國時,族里不斷派出勇士,試圖救回他。他定下的嚴明紀律,讓鷹族的人們,在這漫長的三年內,仍能各司其職,不敢有絲毫松懈。

三年!

他們已等得太久了,終於,他們的族長,再度回來了!

人們喧嘩著,搶著跟金凜說話,每一個都激動不已。當部屬們下馬時,更是受

到英雄式的歡迎,親人們撲上前,與他們擁抱,吻著他們的額頭,流著淚喃喃贊許。

其中一個男人,手里還扯著鐵鏈,鐵鏈的另一端,是搖搖欲墜的幽蘭。

她的雙手,仍被鐵鎖銬著,無法自由行動。當鐵鏈一扯,她就只能被迫往前走。

眼前的景況,深深震撼了她。

這座城、這些人們,這些歡呼以及激動,都代表著金凜在他們心目中的分量,有多麼重。

直到此時此刻,她才知道,他的身分,是多麼的崇高而重要。

人們的歡呼,以及偶爾投來好奇疑惑的眼神,在疲累不已的幽蘭眼中看來,都像是在旋轉。她喘息著,累得無法再移動,但鐵鏈又扯動,逼得她只能往前走。

金凜穿越擁擠的人群,終於走過了城門,踏入了城內。

巨大的歡呼聲,再度震撼整座城。

如雷乍響的歡呼,以及她倦累到極點的身子,終於讓她再也無法支撐。她喘息著,直到連喘息都太過困難,金凜高大的背影,在她眼前

晃動,是那麼巨大、那麼遙遠……

瘦弱的身子,如凋零的花,軟倒在石地上。

鐵鏈拉動,扯著昏迷的她,又往前了數尺。鐵鏈上的重量,讓拖著她的那個男人,終於察覺不對勁,舍下未婚妻的擁抱,不耐的轉過頭來。

看見軟倒在地上的幽蘭,他皺著眉,又扯了幾下鐵鏈。「喂,站起來!」

地上的女人,雙眸緊閉,一動也不動。他低咒一聲,不情願的走了過去,伸出腳踢了踢她。

「站起來,別給我裝死!」

身後的騷動,讓金凜轉過頭去,映入眼中的,就是部屬舉起腳,毫不留情的踢著昏迷不醒的幽蘭。

黑色的眸子里,閃過一絲情緒,卻又很快的消失。

人們靠攏過去,好奇的看著。

「是不是死啦?」有人問道。

拖著鐵鏈的男人,聳了聳肩。「可能吧!」他又踢了兩腳。

另一個部屬,也湊上前來,低頭看了她一眼。

「這幾天以來,她幾乎什麼也沒吃。」

站在金凜身旁,三年多來,擔負領導重任的金冽,擰起眉頭,終於忍不住發問。

「那女人是誰?」他看著兄長。

金凜面無表情。

「人質。」

金冽點了點頭,隱約察覺出似乎有些不對勁,但礙於兄長嚴厲的神色,卻又不好開口。

分別三年多,金冽感覺到,兄長變了。

曾經,金凜是個強悍危險卻又克制的男人。當他微笑的時候,連孩子都願意主動親近他。

而現在的他,卻像是離了刀鞘的刀子,渾身散發毫不掩飾的野蠻殺氣,眼中的厭氣強得讓人恐惻。

金冽擰眉思索著,長期的監禁與刑求,或許是讓兄長改變的原因,但是——

他困惑的注視著,金凜回身,大步走了過去,在眾目睽睽下,蹲在那女人的身邊,伸手扣住她的脈門。

被鐵鎖摩擦得紅腫受傷的肌膚下,脈搏微弱,像是隨時會停止。慘白的臉兒,沒有一絲血色,就連她的呼息,也是出氣多、入氣少。

「叫大夫來!」金凜沈聲喝道,抱起昏迷的幽蘭,轉身邁步往城內走去。

他聲音里的嚴厲,讓眾人不敢怠慢,不一會兒就找到大夫。金冽領著大夫,定進城中最雄偉的石屋,屬於歷代族長,以及親屬所居住的建築。

「族長呢?」金列問道。

沈默不語的雷澤,只是伸手朝石屋上一指。

石屋的最上層,是族長的臥房。

金冽挑起眉頭,沒多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帶著大夫走進石屋,沿著厚實的石階,來到石屋最上層。

族長的臥房,寬廣而霸氣,牆邊有著一張鋪著獸皮的木椅。而另外一邊,則是一張扎實的木床。

為了歡迎金凜回來,房內早已打掃得一塵不染。鋪在床上的,是去年全族所獵到的黑狐的皮毛,所織縫而成的毛毯。

那個昏迷不醒的女人,就躺在黑狐皮毛上。

人質。

金冽在心里玩味著。

是什麼樣的人質,會被抱進族長的臥房,躺上族長的床?

他雙手抱胸,倚靠在門邊,看著大夫走到床邊,先向金凜請安之後,才謹慎的上前,為床上的女人把脈。

大夫診了一會兒,眉頭愈皺愈緊,半晌之後,才轉過身來,垂首報告︰「族長,這位姑娘氣血極虛,脈搏淺浮,恐怕是長年帶病、宿疾難愈。她身子本就虛弱,受不得勞累,更禁不起長程奔波。」

「然後呢?」金凜冷聲問。

大夫的頭垂得更低。

「呃,她病得極重,再加上勞累入骨,又似數日沒有進食,恐已……已來日無多……」

「來日無多?」金凜眯眼,笑容更冷。「就算她死了,你也得給我把她治好救活!」

大夫誠惶誠恐,被他嚴厲的語氣,嚇得幾乎當場彬下。

「是……是……」

漆黑無底的眸子,又朝床上的女子望了一眼。之後,金凜轉過身,大步的走了出去,逕自走出石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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