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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嫁(下) 第20頁

作者︰典心

鮮血像泉水般涌出。

一聲撕心裂肺的吼聲,震動了所有人。

「無雙!」

只見灰袍翻卷,公孫明德縱身飛出,神態若狂,仿佛中劍的是他,而非是龍無雙。

他先出第一掌,斷了廖檜的左手,奪回一身是血的龍無雙,接著再連出數掌,掌掌都是斷骨錯筋,廖檜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听見自己的骨頭,在重大的掌力下,寸寸挫斷的聲音——

廖檜氣絕倒下時,雙眼還瞪得有如銅鈴般,像是不敢相信,世上有人出掌,能狠過殺人如麻的他。

收回掌勢的公孫明德,抱住懷里雙眼緊閉、氣若游絲的小女人。

「無雙!」他焦急的再喊,神態再也不見冷靜。

臉色慘白的她,顫抖著長睫,睜開了雙眼,看見了他。軟垂的小手,慢慢的、慢慢的挪移。

「無雙,你別動。」有生以來,他首度如此恐懼。她胸前的傷,不斷涌出鮮血,讓他的心也涼透了。

她卻堅持著,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小手覆上他的胸膛。沒有血色的唇,掙扎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話來。

「走開……」她喘息著,用力推開他。「不要你來管我!」

這麼一動氣,胸前的血泉再度飛濺而出。失血過多的她,只覺得眼前一黑,跟著就整個人軟倒,完全不省人事了。

蓮花閣的花廳里,擠滿了人。

御醫在兩個時辰前就已經趕到,為龍無雙醫治。這兩個時辰內,各類傷藥、湯藥,不斷往里頭送,沾滿血跡的巾帕,跟被鮮血染紅的清水,卻是不斷的送出來。

鮑孫明德等著。

嚴燿玉也等著。

就連皇甫仲接到消息,也急忙趕來,焦急的坐在花廳里等著。

又過了半晌,御醫才擦著雙手,疲憊的走出來。

「她傷得如何,要不要緊?」公孫明德一把抓住御醫,迫不及待的逼問,眼里全是血絲。

御醫嚇了一跳,連忙回答︰「公主受的刀傷,深及心脈,雖然已盡力搶救,但仍昏迷不醒,接下來的這幾天,得讓她靜養傷勢,若是三日內,高燒能退去,那就應該無礙了。」

「要是高燒不退呢?」他問得一針見血。

「如若高燒不退,恐怕就——」御醫的聲音愈來愈小。

「恐怕什麼?!」他繼續逼問,克制著搖晃御醫的沖動。

嚴燿玉在一旁皺眉,終于開口。「公孫,你要是現在就把御醫嚇死了,還有誰能來救龍兒?」

緊抓在御醫肩頭的雙手,終于緩緩松開。御醫松了一口氣,先退到安全距離外,卻還是滿臉遲疑,一會兒之後才有膽再報告。

「另外,臣為公主把脈時發現,公主已經懷孕了。」

此話一出,三個男人皆是一愣。

鮑孫明德更是搖搖欲墜,像是被人重重揍了一拳。

她懷孕了!

她正懷著他的骨肉!

而他先前不但責罵她,甚至還責打她!

有生以來,他首度覺得手足無措,只能瞪著雙手,恨自己當時的盲目,恨自己這雙責打她的手,恨不得現在就將雙手斬下!

倏地,他再也克制不住,起身就往臥房內走去。

「相爺,請留步,公主需要靜養啊!」御醫追在後頭喊著,他卻置若罔聞,逕自撩開羅帳。

染血的衣裳、被褥,已經全被換下,龍無雙躺在床榻上,蓋著厚軟的繡毯,雙眼緊閉著,臉色比窗外的白雪更白。

縱使在昏迷中,她的眼角,卻仍流著一滴滴的清淚。或許,是因為受了傷的疼︰也或許,是受了冤枉的委屈,讓她在昏迷中,仍流淚不止。

花廳之外,有個白袍銀發的男人趕到,赫然是龍門客棧前任大掌櫃宮清颺。

他听聞消息後,匆匆趕來,又借提了幾個活口,私下審問,問清楚來龍去脈後,才步入花廳。

雖說,他已說過,不再管龍門客棧的事。但是,這件事情畢竟跟他也多少有點關系,是在他「合約」內發生的事,他有義務來把事情解釋清楚。

一入花廳,他恭敬的拱手,斂眉說道︰「殘余的活口們,已經承認那幾樁搶案是他們犯下的,為的就是要嫁禍給公主。」宮清颺話語一頓,才又繼續說下去︰「主謀者是河清縣前任縣令廖檜,之所以這麼做,是為了要讓公主離開相爺府,才好覷得機會,綁架公主。」

「連饕餮宴前,無雙遭遇綁架之事,也是這些人做的?」皇甫仲問道。

「是。」

「河清縣遠在西北,這個前任縣令,怎會跟無雙有恩怨?」

「啟稟皇上,公主在——旅行途中,若是見著貪官污吏,便絕不輕饒。」也就是說,她行搶貢品時,偶爾也會管管閑事。「某次經過河清鎮,見當地饑荒,縣令廖檜卻私吞賑銀、中飽私囊。公主便下令,開了官倉發糧,賣了廖檜的家產。」照龍無雙的論調來說,這叫做「劫富濟貧」。

「所以,廖檜才一路追她到京城來?」

「是。」宮清颺點頭。「諸多類似的事端,公主都處理得干干淨淨,但這廖檜卻是唯一的漏網之魚。他本身就是綠林人士,逃亡管道奇多。」

站在床邊的公孫明德,擰著劍眉質問︰「為什麼這些事情,你從來不曾提起?」

爆清颺一臉無奈。

「因為那是在公主——旅行途中,所發生的事。公主旅行的『方式』與『目的』,相爺向來不贊同。一旦消息傳出去,那往後公主若要旅行,相爺更會循線追查,派人阻擋。」他回答得巧妙,卻一一點出事實。

鮑孫明德的臉色卻更加蒼白,視線再度望回床上那昏迷不醒的人兒。

原來,她曾做過這麼多事。

原來,他只是被她任性的表象,蒙蔽了雙眼。

原來,他誤會她不只一次。

一直以來,他都錯看了她!

龍無雙昏迷了四天之久。

所幸,昏迷的第二天,高燒就已退去,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而公孫明德則是自從她傷重昏迷後,就守在床畔寸步不離。

當她悠悠醒轉時,映入眼簾的,就是他的臉。

十幾年來,她第一次瞧見,公孫明德竟也會有如此落魄狼狽的模樣。他滿腮粗短胡渣,雙眼通紅,像是多天都未曾睡過。

只是,一瞧見他,她立刻就轉過頭去,不想再看見他。

心口在痛。

不知是因為傷,還是因為他。

鮑孫明德深吸一口氣,沒有多言一句,只是緩步退開。

坐在花廳里的皇甫仲,瞧見里頭有動靜,不禁急切的探頭問道︰「怎麼了?無雙還好嗎?」

「她醒了。」公孫明德淡淡的答道。

皇甫仲火速跳起來,往床邊沖,直到親眼確定,龍無雙已醒,才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總算是醒過來了。」

她咬著牙,受不了公孫明德還待在房內。一個懸宕在心頭已久的念頭,驀地月兌口而出。

「我要休了他。」

皇甫仲一僵,沒想到妹子才清醒,就給他出了個難題。

「呃,無雙,天底下從來沒有妻子休丈夫這回事。」

她一咬牙,鐵了心。

「不然,你要他休了我!」

鮑孫明德身子一震。

他知道,她自尊心極強,如今卻開口,情願被休,也不願意跟他再作夫妻——看來,他與她之間,已再無挽回的余地。

面對著滿臉為難的皇甫仲,公孫明德抓住胸中悶痛,沉聲開口,只說了一個字。

「好。」

第十八章

白雪融了,月兒圓了又缺。

蓮花閣里傳出陣陣哭聲。

「無雙,你就別再哭了。」皇甫仲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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