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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嫁(下) 第18頁

作者︰典心

鮑孫明德緩慢的起身,走到椅子旁,張開大手,握著那張搖搖欲墜的木椅,眸光不再凌厲,反倒晦暗無光。

好,你覺得是我做的,那就當作是我做的好了!

她憤怒的聲音,清晰回蕩在他耳邊。

鮑孫明德,我恨你!

苦澀,已然涌上喉頭,他閉上了眼。

眼前浮現的,盡是那被剪得殘破的衣衫碎片。

不需要更多證據了。

他已犯下大錯。

大雪仍在下,像是永遠都停不了。

書房里,一燈如豆。

鮑孫明德翻看著那幾樁搶案的卷宗,試圖從中找出關于那些搶匪的蛛絲馬跡,已有好幾個時辰。

即便是證實了龍無雙的清白,知道自己錯怪她之後,公孫明德也沒去龍門客棧。

他明白那小女人的性子,知道他就算去了,她也絕對不會見他。

那一夜,他已經傷得她太深太重了。

知道她現在還在氣頭上,而今,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先將真正的搶匪盡快逮捕到案,還她一個清白。

相爺府里,氣氛低迷,縱使人人都知道,相爺與夫人大吵了一架,氣得夫人回客棧後,就再也沒回相爺府。

但是,任誰也沒有膽子去問問相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或者去勸勸相爺,把夫人接回府里來。

倒是小丫銀花,實在不放心,端著女乃女乃特別熬的好湯,專程送到龍門客棧去,還在那兒伺候龍無雙,直待到天黑才回來。

她心思單純,心里認定,夫人始終就是夫人,而她是伺候夫人的丫鬟,就算是相爺跟夫人吵架,她也得盡到職責,把夫人伺候好。

不但如此,她還用了點小聰明,回府後就匆匆往書房跑去。

「吳哥,我、我回來了。」她跑得氣喘吁吁,跑到書房門前,跟吳漢報告著。「夫人今天只喝了點湯,還吃了幾口清粥喔。」她用最大的聲音喊道,確定書房里的相爺,也能听見「最新消息」。

說完後,她對吳漢笑了一笑,然後咚咚咚的就跑走了。

棒天,天黑之後,她又出現了。

照例是氣喘吁吁,照例是先問好,然後大聲報告。

「夫人今天沒吃東西呢!我勸了她好幾次,她都說吃不下,大伙兒都好擔心呢。」然後,她福了一福,就拖著疲倦的腳步,歪歪倒倒的走去廚房,跟女乃女乃報到了。

然後,又一天晚上。

「夫人今天又沒吃東西,連石大廚特地為她炖的湯,她都喝不下去……」銀花說,語氣里很是擔憂,還偷偷往書房里偷瞄了幾眼。

吳漢對她搖了搖頭,她無聲的做了個「喔」的嘴型,也不敢再多說什麼,躡手躡足的就離開了。

餅了一天一夜,這次,銀花回來時,是滿面的愁容。

「夫人今兒個不舒服,躺著都沒下床呢!」

再一天後。

「夫人今天只喝了幾口水。」

日復一日,銀花每天日落後,總會送來龍無雙的消息。

直到某一天夜里,銀花竟是哭哭啼啼,匆匆跑回相爺府的。

「吳哥,不好了啦、不好了啦,夫人今天吐了,一直吐一直吐,吐得好厲害,連一點水都喝不下去,茵茵姊本來要去請大夫來,夫人卻氣得摔東西,說她不要看大夫,茵茵姊只好托人去找嚴家少主來,我、我、我——我好擔心夫人,今天只是回來拿些換洗衣服,接下來幾天都要待在客棧那兒了——」

書房內的公孫明德,坐在椅上,表情與動作絲毫未變,就算耳里听著銀花的哭啼聲,雙眼卻仍是望著窗外寒梅。

寒梅綻放,香氣正濃。

他仍是面無表情,只有逐漸收緊的拳,泄漏了他的情緒。

半晌後,公孫明德手里的筆應聲而斷。

第十七章

正月的某日,細雪紛飛,梅顫枝頭,春寒料峭。

相爺府卻來了一位貴客。

京城航運首富之子嚴燿玉,特地登門來訪。雖說是來訪,但嚴燿玉的臉色卻是十分嚴肅,甚至有些慍著怒意,俊臉上不見半點笑意。

進了書樓,瞧見埋首卷宗的公孫明德,他拱手說道︰「相爺,打擾了。」

鮑孫明德抬頭,黑眸靜望著嚴燿玉。兩人相識多年,但是這麼多年來,從不曾見過他這般多禮、這種神色。

「嚴兄,請坐。」

「不敢。」嚴燿玉搖頭。「我不會久留。今日登門,只是來跟相爺說件事情。」他一字一頓的說道︰「龍兒的事。」

鮑孫明德臉色一僵。

「我想問問相爺,是否知道,龍兒近日食不下咽,嘔吐不已,卻不肯就醫。她雖然逞強,不在人前掉淚,但是那雙眼,始終腫得像是核桃似的。」嚴燿玉緩聲說道,雙眼直視著公孫明德。

當初,他曾說過,要與龍無雙斷絕師徒關系,不過是口頭上的玩笑話。

他是龍無雙的師傅,十幾年來,看著這古靈精怪的小妮子長大、看著她到處闖禍、看著她鬧出事端、看著她心不甘、情不願的嫁人,就是不曾見過,她如此難過的模樣。

鮑孫明德的視線不閃不避,緩緩點頭。

「我知道。」每天日落,他總隔著窗欞,听著銀花報告一件件、一樁樁關于龍無雙的事。

他知道她的身子,愈來愈虛弱;知道她吃不下,連水都沾不得,嘔吐得虛月兌無力——

嚴燿玉又問。

「敢問相爺,龍兒嫁進相府,不過是短短幾個月的事。相爺是如何『馴妻』有術,竟能把龍兒整治到這種程度?」他薄唇上揚,卻不見半點笑意,說的話更是尖銳如刀。

鮑孫明德沉默半晌,听進這番笑里藏刀的指責,卻沒有發怒。

「我冤枉了她。」他說道,看著舒張的大掌,想起她在他掌下,哭泣的大喊著恨他、說她嫁錯了他。「我還打了她。」

嚴燿玉深吸一口氣,緊擰眉頭。在他觀念里,打女人是最最不該的惡行,尤其是打自家妻子,那更是千刀萬剮的大罪。

「為什麼?」他追問,非問出個水落石出不可。

鮑孫明德指著桌上的卷宗。

「因為那幾樁搶案。」他極為平靜,語調清晰平穩,像是在訴說著毫不相關的事情。「證人所指出的特徵、身形,以及所搶的貨品,全都符合她昔日慣常的行徑。那時,我尚未查出她不在場的證據。」

對于那幾樁搶案,嚴燿玉當然也曾耳聞。只是,他看著卷宗,卻沒去觸踫,只是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

「事不關己,關己則亂。公孫,你這次不但是大亂,而且大錯。」他語重心長的說道。「龍兒雖然任性,但仍是有分寸的。這麼多年來,你何時見過她曾經欺壓百姓?」

沒有!

鮑孫明德臉色一變,驀地想起,這麼多年來,龍無雙只跟官家周旋,從未做出擾民的舉動。

事實擺在眼前多年,他卻盲目得從未識清,在他眼里,就只看得見她的任性、她的態意、她的膽大包天。如今,他身為她的丈夫,卻是未審就先判,擅自定了她的罪——

她說。

你以為,那是我搶的?

她說。

你現在是認定了那是我做的?

她說。

你覺得是我做的,那就當作是我做的好了!

她那夜的言語、神情,至今歷歷在目,公孫明德握緊拳頭,強壓住那陣涌上心頭的痛楚。她沾了淚的粉拳,曾一下又一下的落在他胸前,縱然如今淚早已干了,但只要想起那一幕,他的胸膛仍會隱隱作痛,仿佛已被她的淚水灼傷。

嚴燿玉看著公孫明德的神情,再度嘆了一口氣。

「公孫,你聰明一世,但遇上這女娃兒,卻也糊涂一時。」旁觀者清,他早看清這對冤家,在次次爭斗下,滋生蔓長的情愫。「你是動了真心,才會亂了分寸,對她下這麼重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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