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馴漢記(下) 第8頁

作者︰典心

南陵王是個俊美風流的男人,有著修長的眉跟修長的指,一雙漂亮的眼楮往上微揚。他穿著一襲絲綢長衫,腰間系著金玉環佩,手中還握著一柄絲絹扇,上頭可是前朝名家的墨跡,堪稱無價之寶。

他俊美得陰柔,雖比秦不換略遜一籌,但也堪稱少見的美男子。身世、財富、權勢、樣貌,都屬皇族第一的他,對天下女子不屑一顧,唯獨鍾情舞衣。

打從舞衣及笄,南陵王就勤跑浣紗城,誓言非娶舞衣不可。天下人都以為,浣紗城就要跟皇族結成親家,哪里知道,半路殺出楚狂這個程咬金,硬是娶走了美嬌娘。

一群人走入大廳時,雪姨正為南陵工沏茶。見他們到來,雪姨露出釋然的笑,似乎應付得很吃力。

「王爺,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了。」舞衣走上前去,斂裙為禮,在裙擺下偷踢楚狂。他卻不理會,仍是倨傲地站著,冷著一張臉,毫不禮貌地瞪著南陵王。

「再辛苦也沒用,本王來得遲了。」南陵王嘆了一口氣,視線在舞衣身上轉了一圈,很是惋惜。

真是難得,嫁為人婦的舞衣,仍是美得傾國傾城,如畫的眉目間比以往更加迷人。可惜了,這麼個絕色美人,竟給別人佔去了。

他的視線,往旁一挪,掉往楚狂身上,打量了幾眼,又收了回來,上揚的雙目中閃爍著某種光芒。

「這位想必就是楚將軍了。」南陵王又啜了口茶,沒有站起來的意思。「我曾听皇上提起,楚將軍出身草莽,驍勇過人,簡直跟蠻族無異。」他的嘴角浮現一抹笑。

楚狂眯起眼楮,听出這人表面恭維,其實話里帶刀,暗諷他野蠻。

「當年大戰,你躲在自家屋里不敢出來,也難怪你只能听說,沒辦法親眼瞧瞧,我跟蠻族到底有多相像。」他猙獰地一笑,在朝廷里已見多了這種人,出嘴不出力,不把百姓的命當一回事,眼里永遠只有自身利益。

舞衣又伸出腿兒,在裙擺下踢他。

「你踢我干麼?」他轉頭瞪她,不耐地說道。

她翻翻白眼,收回腿兒。「沒事。」她訕訕地說。

她放棄了!要這兩人和平共處,看來是不可能的了。南陵王存心來挑釁,楚狂性烈如火,哪里可能悶不吭聲的任人嘲弄?

南陵王深吸一口氣,忍下被羞辱的憤怒,重新擺上笑容,轉頭面對舞衣。

「不能跟方家結為姻親,是我最大的遺憾。」

「是舞衣沒這福分。」她盡力讓語氣听來很有說服力。

楚狂哼了一聲,听那聲音,就知道他有多不贊同。

她沒理會,沏了杯茶給他,又把糕點全推到他面前,希望能轉移他的注意力。

南陵王打開絲絹扇,意態風流地輕搖,將一切看在眼里。「怎麼會嫁得如此匆促,連張帖子也沒發?」

「婚事是家兄的意思,家兄病逝,為了趕在百日內成親,一切從簡,才沒有發帖子。」她搬出已經說得滾瓜爛熟的謊言。

南陵王始終將她與浣紗城視為囊中物,為免節外生枝,她才不發喜帖。這會兒,天下人都知道她已是楚狂的妻子,南陵王再不甘心,也無可奈何。

「方兄大概是病糊涂了,怎能把如花似玉的妹妹,托付給這種男人?」南陵王皺起眉頭,白皙得像姑娘家的指,輕揉著鬢角。

印象中,方肆體弱多病,老咳得喘不過氣來,活像得了肺癆,他每次拜訪時都不敢久留,就怕被染上了。他本以為方肆不是個阻礙,哪里知道,那病表臨死還搞個托孤的把戲,害得他人財兩空。

楚狂勾起嘴角,卻沒被觸怒。他看向舞衣,目光深邃。

「不,方肆可一點都不糊涂。」他輕聲說道,揚起一道濃眉。

她粉臉一紅,撇開視線。哼,看來,她用計「騙婚」,倒是大大滿足了他的男性自尊,他毫不懷疑,她想嫁的人是他——

兩人的眉目傳情,看在南陵王眼里,極為不是滋味。他假意輕咳幾聲,厭惡地瞪了楚狂一眼,刻意想吸引舞衣的注意力。

「前些日子,我听人提起,浣紗城打算開闢南方商路,這可真是個絕佳的主意,南方的成本低於北方,又無競爭對手,肯定商機無限。」他說道。

這條商道一開,銀兩鐵定滾滾而來。而拔了頭籌的浣紗城,將會佔去絕大部分的利益。

舞衣微笑。「那是夫君的意思。」

「是她的主意。」楚狂陡然冒出這麼一句。

「呃!」她呆了一下。「夫君,你忘了嗎?那是你的意思,那日在書房里,你說——」

「那是你的主意,從頭到尾都是。」黑眸鎖著她,口吻很溫和,卻萬分堅定。

舞衣迅速低下頭來,心兒怦怦跳,掌心直冒汗,像做壞事被揭穿的娃兒,緊張得直咬下唇。

啊,他知道了!

第十三章

這個女人在愚弄他。

楚狂花了一段時間,才確認這件事。除了女扮男裝外,舞衣在言行上也有著諸多小鱉計。他習慣直來直往,她卻老是帶著他兜圈子。

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不適用於她。她總是表面溫馴,對他畢恭畢敬,再拿一堆話誤導他。再不,就是曲解他的原意,讓一切煞有其事,彷佛就是他先前所應允的。

她刻意讓全城的人以為,開闢南方商道是他的主意,為的是替他建立聲望,讓城民信服,心甘情願接納新城主。她用這類小把戲,輕易解決不少難題。

楚狂最初只是察覺到不對勁,卻沒看出端倪,她太聰明,而那張無辜的臉兒,成了最好的偽裝。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舞衣小聲地問,不可思議地眨著雙眸。

早就知道他並不愚昧,但她沒想到,他竟會這麼早就看穿她。糟糕,她原本以為,還可以騙他四、五年左右呢!

「在我知道你們兄妹有多麼‘親密’之後。」他淡淡地說道。知道她並非尋常女子時,他才恍然大悟,洞悉她這些詭計。

「噢。」他比她想像中還敏銳呢!

夫妻之間的啞謎,南陵王沒興趣插嘴。一再被忽視,讓他心里很不舒服。

「把賀禮搬進來。」他拍手擊掌道。

數名大漢扛著禮箱,往大廳里一擱,來回搬了十來趟才把禮物搬完,隨行的僕役將箱蓋打開。箱內裝滿金銀珠寶、珊瑚、瑪瑙、珍珠、琥珀等等,分別裝滿好幾個箱子。

「王爺,這禮物太貴重了。」舞衣搖頭,不肯收禮。

「只是一些薄禮,聊表心意罷了,我千里迢迢的扛來,總不能再讓我扛回去吧?」南陵王豪爽地說道,一擲千金,卻毫不吝嗇。他瞄了一眼楚狂,諷刺地一扭唇。「就不知道,楚將軍當初下聘時,是送上了什麼?!」

听見這尖銳的問話,始終站在一旁的娘子軍們紛紛皺眉,開始慶幸舞衣沒嫁給南陵王。

這些年來,南陵王總是溫文有禮,對舞衣體貼得不得了。哪里知道,眼見美人被搶了,本性就流露無遺,她們先前都沒發現,這男人的器量這麼狹小,還卑劣到仗富欺人。

有更多的人,悄悄將心中那把秤的砣,撥往楚狂那一方。

還是舞衣小姐有眼光,她早說了︰楚狂跟南陵王是不同!

他連眼也不抬,回答得極為簡單。

「我沒聘金,給舞衣的,只是我一條命。」

娘子軍中響起一陣欣賞的嘆息,對這回答滿意極了。

南陵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找不到話來反駁。他氣得全身發抖,瞪了女人們一眼,手中握緊絲絹扇,那倒楣的扇骨,發出一陣嘎嘎慘叫。

氣氛僵得很,舞衣連忙出來打回場。她實在擔心,南陵王再這麼不識相下去,楚狂會失去理智,動手把客人扔出城去,那可是藐視皇族的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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