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誘情惑愛 第8頁

作者︰董妮

「我看這屋子撐不了多久了,它倒了,這老人也必死無疑。」

敖寒沒發現他的小動作,只急得俏臉煞白。「那可怎麼辦?現在搬動他又會加重他的病情,可不搬……」

「無妨!」他滿意地揚起眉,對於想做的事從來沒有失敗過。「可以派輛馬車來載他,拉車的馬就用我和吳修的坐騎;汗血寶馬行走平穩,可減少許多顛簸,另在車廂里加置溫厚軟墊,應該就無礙了。」

聞言,她松了口氣。「那就勞煩相公了。」

「嗯!」被她依賴,他心里頓時充滿了優越感。見她開始收拾銀針,並幫病人換上外出的厚衣,他突然伸出手去。「給我。」

「什麼?」她愕然停手,不記得拿過他什麼東西啊!

「銀針!」谷仲臣不滿的嗓音里洋溢著酸味兒。就算歡介只有十四歲,一個女人與一名男孩這樣親親密密的,他瞧著就討厭。

「相公身體不舒服嗎?」望著他隱約猙獰的面貌,她頓時憶起他喝錯酸酒的事情。

「我身體好得很。」不愉快的是他的心。

那要銀針做啥兒?」敖寒納悶著,相公他又不學醫!

而谷仲臣只當她的疑問是推托。為什麼歡介能做的事,他卻不行?成堆的不滿當下爆出了喉頭。

「怎麼?你的銀針很寶貴,只能給那個不知來歷的少年攜帶,卻不行讓我瞧上幾眼?」

敖寒微皺了眉,實在不太喜歡他批評歡介的口吻,但他是相公,做人娘子的確無理由反抗相公。

「沒有,相公喜歡,盡避拿去瞧。」說完,便將銀針給了他。

比仲臣拿著那排粗細長短不一的針,一時間竟恍惚了。這可該如何收藏才好?他怔怔地拿著,與她怔怔地相對。

敖寒瞧著他,記憶仿佛回到二十多年前,她初入谷家門那一刻——

當時,她只是個六歲小女孩,娘親親手將她交托給谷老夫人,說了句「從此之後她就是谷家人了」,她的一生便有了決定。

說不出是惶恐、驚懼,還是什麼?剛進谷家門那幾天,她食不安穩、睡不安寢,就怕會有某樣怪物突然出現將她生吞下月復。

開始習慣是源於他的出現。四歲的小男孩活潑好動得緊,鎮日沒一刻歇息的;她被谷夫人叫去照顧他,言明這是她的夫,但在他們還未拜堂前,她得好好疼愛他,就像是待親弟弟一般。

她有過三個弟弟,卻從無一個如他這般淘氣愛笑。每天從睜眼到閉眼,他像個孩子王,總有無數的精力呼朋引伴、四處玩耍。

而她天性淡漠,也或許是因為從小就承受了家庭壓力的關系,她只會做事,卻不曉得怎麼玩。

他們第一次會面就是這般地尷尬,面面相覦……

敖寒無言地牽起谷仲臣的手,指導他如何收拾銀針。見他吁口氣,像是放下了什麼重擔,令她心底隱隱又升起一股酸澀。

他跟她在一起總像承受了某種壓力似地,無法放松;然而她卻非常慶幸能入谷家門,他的異常活躍帶領她見識了世間另一面自由快活的天地。雖然她始終無法學會他的逍遙與恣意,但那段兩小無猜的日子確是她今生唯一擁有過的幸福回憶。

只可惜好景不常,打她十五歲及笄,他們未婚夫妻的關系被升上抬面後,他兩人的相處情況就日趨緊繃。此後,不論她如何努力化解、試圖討好他,他都不屑一顧。

終於,在四年後,他們成親的那一天,他拒絕繼續背負她這個包袱,拋下一切離家出走了。

「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谷仲臣的手在她眼前揮了兩下。

敖寒猛然驚醒,紅霞由雙頰逐一向頸部、胸膛蔓延。

「沒、沒什麼。」不由自主地逃開他的視線,她聲如蚊蚋。「相公要不要去準備馬車了?」

這話听起來像在趕他走,教谷仲臣的眉頭再次鎖緊。〔你巴不得我立刻消失?」他不悅地說道。

她愕然抬頭,驚詫的目光對上他的嚴厲。「相公怎會有這種想法?」

比仲臣偏頭左顧右盼了一番。為什麼?他哪里曉得!自被她吼了一番「醫者父母心」的道理後,他的腦子就秀逗了。

「沒什麼,隨口說說。」

她卻端肅起了嬌顏。「天地明鑒,妾身從未起過嫌棄相公的想法。」

唉唉唉!比仲巨痛苦地背過身去,著實受不了她認真的個性,他猜她這輩子大概沒開過玩笑。

「算了,我去準備馬車以運送病人。」果然,跟她相處壓力還是太大,這種游戲偶一為之可以,太過長久,他怕會被逼瘋。

這一折騰,一日夜便過去了。

比仲臣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讓肚里的饞蟲給叫醒過來,迷迷糊糊下了床,正想喚僕人送來水盆以便梳洗,腳下卻不曉得踢著什麼,跌了個倒栽蔥。

「唉呀,什麼東西?」模著腳踝坐在地上,他這才發覺床邊放了三個大衣箱,就是那玩意兒害他跌倒的。「怎麼有這麼多衣箱?」還記得十年前他離家時,衣箱才僅一只,而前天回來時,也沒細查房間,想不到他不在這段時間,他們竟將他的房間當成雜物間了,堆成這樣?

有些不滿地,谷仲臣搬下一個衣箱正想將它扔出去,箱蓋卻不巧被踫了開來,箱內分格層,一邊置衣、一邊放鞋。

那衣鞋好生眼熟啊!他放下衣箱,取來一只鞋細看,卻是他少年時代穿戴過的舊物,保存得相當完整,曾經磨破的地方也都重新補好了,應該是……她補的吧!

把舊鞋拿來比他現在的腳,已經小了很多,他早穿不下了!只能拿在手里把玩。自幼,他的衣鞋就全是敖寒在打點,她手巧人又勤,因此他總有穿不完的新衣、新鞋堆滿房。

在家時,以為那是理所當然的,出外後,才發現要購置好衣、好鞋著實不易。還記得離家第一年,他一雙腳幾乎給外頭的鞋子折磨得體無完膚。很奇怪,敖寒給他制的新鞋不管怎麼穿都不會扎腳,外頭買的鞋卻總硬得磨破他的皮。

那時候,除非萬不得已,他寧願穿著從家里穿出來、敖寒制的舊鞋,也不願換上外頭買的新鞋來虐待自己,這種情形一直持續到他考中了狀元,皇上賜下官服、蟒靴、不得不穿,他才逼得自己含淚去適應。

「我想想,那雙舊鞋應該還沒丟。」他起身走近床榻拎來自個兒的包袱,果然在最底層翻出兩只已爛得只剩鞋底的鞋子。這玩意兒其實早該扔了,只是不曉得為什麼,總是舍不得,便一直留呀、留的,直到了現在。

他瞧了半晌後,將鞋底放回衣箱內關上,好像這才是它應得的歸宿。

「該不會我以前用過的東西都保存在這里吧?」谷仲臣好奇地又搬下一只衣箱,果然里頭是他自幼至長最喜歡的小玩意兒︰彈弓、木雕……等等,一件件將他的過去全部重現了出來。

哀著這些保存完好的柬西,不難想像留下這些東西的人兒是如何地愛護他們……會是敖寒做的嗎?想起她向來冷靜、不顯情緒的臉龐,他不以為如此感性的事是出自她的手。

「我一定是瘋了,才會以為她——」調笑到一半,想起昨晚暴風雨夜里,她為了救人、連命都可以不要的激動神情閃過他的腦海。真能斷定外表冷靜的她,心底就不存熱情嗎?

好奇地!比仲臣又開了第三只衣箱,眼眶隨即熱得發痛。

這一箱子里的東西都很新,有帽子、衣服、鞋子等,且一一標上了名條,仲臣十六歲生辰、仲臣十七歲新年、仲臣弱冠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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