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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星花露露 第10頁

作者︰單飛雪

寄人籬下該有的不好意思,或是謙卑,她通通沒有。偏偏是這樣,在他眼中,特別純真,讓他沒辦法真的生氣,可是又不肯笑出來,裝酷裝得很辛苦。

「總之我給你三分鐘,讓這個帥的消失我面前。」

啪!花露露閉眼,雙手合握,一臉虔誠。

他立刻冷冷地說︰「甭祈禱了,沒用的,我很堅持,快點讓它消失,你不會希望看見我親自動手吧?」

「總之不要讓你看到它就對了。」

「對!」

「那我把它藏起來好了。」

「藏哪?!」

「藏在我的診間。」

「你的診間不就是我的房子?」

「你反正不常進這里,你看不到。」

「我會聞到臭味。」

「我會讓它香噴噴,常幫它洗澡,你會喜歡它的——」

「不可能,它看起來很‘帶賽’。」

「給它個機會,讓它帥起來。」

他深吸口氣,要發飆,張著嘴,卻找不到字眼罵她。她大大地笑容太美好,偎著裙畔,光禿禿的呆狗模樣很滑稽,而這里,這個早晨,又是彌漫著濃郁的尼泊爾女乃茶香。

忽然他胸口跳得很厲害,看著眼前這一切,一切顯得很迷幻。

忽然他有點恍惚,這真是他楚天馳的地方嗎?是他過慣了的那種空虛孤單的生活嗎?他的心肺怎麼投降了?怎麼好像被投入甜潤的女乃茶里浸泡了。

他有點頭昏,他的早晨不應該這樣的。

不該站在這里跟個小女生吵架,不該有這麼一只可笑的狗,不該討論言靈啦狗帥不帥啦,不該這樣。他習慣的早晨,是臭著臉進診所,臭著臉喝黑咖啡,臭著臉罵病人,臭著臉過一天,這才是他習慣的。

他很混亂,看著花露露,覺得不真實。

他的世界,怎麼會出現這樣的女孩?

他忽然臉色一凜,彎身,揪起小狽,塞入背包。

「喂?」花露露大叫,看他轉身走出診間,她追出去。「你真忍心扔掉它?你不會那麼狠吧?你——」

他走出診所,背包反背在胸前,跨上重型機車。發動,催油門,對追出來的花露露說︰「除非它驅蟲又打過預防針,不然我不會讓它住下來。」

「你要帶它去看醫生嗎?」

他沒回答,系上鋼盔,戴上墨鏡的同時,注意到她沒穿鞋就跑出來了。對了,她常忘了穿鞋子,這不是個好習慣,秋天了,地板很冷,容易吸到寒氣。

「進去穿鞋。」他說。

「好,你要帶它回來喔。」又朝露出頭的狗狗揮手。「帥帥,你要乖喔,要听爸爸的話喔!」

「我不是它爸爸!」他咆哮。

「我知道我知道,開個玩笑嘛。」她格格笑了。

他踩油門,急馳而去,明明穿著夾克,卻好像被秋風吹掉什麼,有點不安有些慌,還有點迷茫。蠢狗蹭著胸口,腦海是花露露燦爛的笑。

他的身體暖洋洋,神智不太清醒,感到迷失,不太認識自己。

看著楚天馳騎車遠去,花露露呆在屋檐下傻笑。

那抹粗獷背影,帶來某種陌生的情緒,梗在胸口,她皮膚起了暖意。會收留帥帥,是因為那只癩皮狗賴了她三個夜晚,第一次喂食後,就常常賴住不走。

它看起來很不討喜,垮著嘴,有張憂郁的臉。渾身散發臭味,棄世的眼神,讓她好心疼,它看起來那麼孤寂……

他也是。

花露露的笑容消失,日光閃亮著巷弄。

她有種奇怪的感覺,覺得,她也很想收留楚天馳,覺得那個強悍的男人也很欠照顧。

他不是流浪漢,可是放逐自己的意味很強烈。

他也有雙孤寂棄世的眼神,眉目滄桑,愛裝冷酷,像鎖著太多情緒,拒絕傾吐,防御到底。

秋陽暖著花露露的臉龐,暖熱她的皮膚,她赤足踩著水泥地。

她想著楚天馳這個人,心里甜蜜又有點刺刺地。

「楚天馳真的把狗扔了?」巴南頻瞧向門外。「他真的把狗帶走了,那個混蛋,沒想到他冷血到這種地步,花露露求成那樣他還——」

「喂,換你了。」下棋下到一半,花明月研究棋路。「你快點。」

「你不去看看你女兒嗎?我出去一下——」

「別管他們。」花明月拉住他。

「你女兒她……她待在外面,她好像在哭。」

「不關我們的事,撿狗回來的是露露,不讓她養的是你徒弟,不知道會不會被丟掉的是那只狗,全跟我們無關,你擔心什麼?你到底要不要下棋?」

「喂,是你女兒欸,你不關心一下?」

「又不是什麼大事,干麼緊張?你真好笑。」

「那怎樣才是大事?要……花露露?你哭了?那小子真的把你弄哭了,別難過,南叔晚一點幫你修理他。」

花露露哭著進來了,病人嘩然,議論紛紛。楚大師真的把花醫生弄哭了啊?!

「媽……」花露露撲進母親懷里,埋在她胸懷里哭。「我好感動。」

「呃……感動?」現在是怎樣?巴南好混亂。

「感動什麼啊?」花明月撫弄女兒的發。

「他讓狗留下來……還帶它去看病呢!然後我忽然好想哭,我忽然發現到,楚天馳真是個很棒很棒的人,但他卻故意裝得很酷很酷,其實他真的很棒……」

「這樣啊。」花明月笑了。

「我可從不知道他可以棒到讓人想哭。」巴南狐疑地揪頭發。「他真的讓你養狗嗎?見鬼了。」

第四章

不只讓花露露養狗。

楚天馳很快發現什麼叫得寸進尺,有一就有二三四五。她是女超人,有用不完的精力。每天看診超過十二小時,以一個身形嬌小的女生,這應該已耗盡體力,她急遽消瘦的身形,是最好的證據,但她還有辦法做出以下幾件很無聊的事。

譬如,在帥帥的脖子打超炫紅蝴蝶結,搭著它松垮的嘴角,襯著它天生的臭臉,那跟可愛蝴蝶結配起來,就三個字,裝可愛。乍見那剎,他驚愕,猛地回身,雙手巴在門上,他大笑。

「喉,你這麼開心啊?」花露露很得意,在他失控的大笑聲中,寵愛的搔弄帥帥下巴。「看你多迷人呢,他一見你就笑,你要快點把毛都長回來,要努力啊,要有信心,知道嗎?」

這什麼對話?楚天馳笑得更失控。

帥帥嗚咽一聲,窩到露露身後,躲進診療床下。是說醫生也看了,藥膏也搽了,這只狗還是光溜溜,一根毛都沒長,很嚇人,很丑。

「我猜它一輩子就這樣,買衣服給它穿還比較快。」楚天馳清清喉嚨說。

「噓、噓——」花露露忙噓他。「別講泄氣話,它會長毛,會帥起來,言語是有力量的,我天天都叫它帥帥。」

帥帥可沒像她那麼樂觀,它在床底下申吟幾聲,那充滿絕望的哀吟,教花露露跟楚天馳一陣雞皮疙瘩。

這只狗超沒自信的,愛找地方藏,一見到花露露以外的人,不是藏桌底,就床底或椅子底,很沒存在感。大概當流浪狗太久,防御心重,自信低落。

「這麼窩囊的狗,又渾身病,我想不出收留它有什麼好的。」

花露露不跟他爭論這個,趴在床邊,朝里邊的帥帥喊︰「哈,怎麼又躲起來了?別這樣嘛,你很可愛的啊,我們都喜歡你呢!」

竟然跟狗聊起來了,夠無聊。但她的無聊不只這一樁。

很快,楚天馳發現,她在窗台掛淚滴狀的綠盆栽,桌上擺古意的薰香爐,香煙裊裊,香著診間。沒多久,黑色的辦公椅背,包上黃T恤。而那張白天看診用,晚上當睡床的黑色診療床,鋪上粉紅色床單。還有一串串閃亮的墜珠,掛上門楣,乏味的木頭地板,鋪上白色毛料地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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