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琳听得啼笑皆非。這算哪門子的發財機會?世上有誰發財是巴望著老公早日蒙主寵召的?
「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寡婦耶,光用想的就足夠心驚膽戰了。「別說我不見得能進入該公司任職,即使進去了,人家也未必會選上我。」
「不去試試怎麼知道?」李怡安是剃頭擔子一頭熱。「反正你現在正缺少一份可以糊口的工作,就算沒當成齊家的少女乃女乃,也沒任何損失呀。」
這倒是。丟給李怡安一件襯衫,讓她得以遮住那一身火熱的身材後,伊琳開始審慎的思考,這整個荒謬計劃當中較可行的部份。
「除非你堂叔突然良心發現,把那塊土地還給你,否則你怎麼熬過這段失業期?」
「所以啊,我正在努力找工作。」
「噯,現在先別想這個,反正是星期一以後的事。」她李大小姐是百分百的玩樂份子。「等我補個眠後,跟我到陽明山去。」
「干麼?」
「去參加我的生日舞會,超刺激好玩又過癮。」穿上襯衫後,李怡安又精神奕奕的計劃著下一攤。
「你又生日啦?」不是上上個月才過過?
「上回是農歷,這回是國歷。」誰叫咱們老祖宗計算年齡的方式跟人家不一樣。
「那也不可能一差就一、兩個月呀。」想玩直說,何必亂找名目。
「晚報出生嘛,這你都不懂。」
「晚報五十幾天?」我咧@%¥#……騙肖耶!
***
時間是下午三點,台北東區的西華飯店咖啡廳里,正彌漫在濃烈香醇的曼特寧之中。
這間專為台北商業名流打造的私密午茶空間,是知名設計師林馬克的作品。
藏在歐風大理石挑高廳室後半部的Lobbylounge,籠罩在劇院般的層層柔紗布幔後,巧妙地自成一局。
右方牆上懸掛著一幅名為「百鳥圖」的古董中國刺繡,底
下鋪置了尼泊爾手編的松織羊毛地毯;桌上擺放的精致瓷杯是出自金光閃爍的Vesace。
齊歐梵神情怡然地坐在奢美又舒適的沙發椅上,聆賞著現場演奏的琴音回繞。
「齊先生,櫃台有你的電話。」服務人員小心的走到他身旁,生怕驚擾了他,連講話都特別壓低嗓門。
只見齊歐梵緩緩起身,走到前方櫃台,拿起話筒直接擱回電話架上。
「齊先生,對方說有很緊急的事。」咖啡廳經理提醒他。
「我知道。」他說。
沒有緊急的事,誰敢打電話到這兒打擾他?
難得偷個浮生半日閑,卻還是沒能躲過父親的緊迫盯人。煩吶!
不該回來的。高中畢業時,齊歐梵被父親齊政民送往英國牛津大學攻讀法律,這一晃就是十年。十年來,他幾乎不曾再回到台灣,當然也不曾到父親所屬的企業任職。
今年初,他父親特地叫一名親信到英國將他召回,人尚未下飛機,台北的商圈便爭相盛傳這位齊家大少是為了承繼其父東南亞的事業才專程回國。
然而直到現在,沒有一個人真正見過他的真面目和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到太乙企業接掌什麼職位。
鮑司元老和部份商場人士紛紛猜測,齊政民是故意隱瞞兒子的身份,實際上是為了顧全齊氏家族龐大的利益,讓兒子真正熟悉公司環境及業務後再讓他接手,以免其他虎視眈眈的董事以不適任為由奪取其位。
然而齊歐梵卻設有如眾人所預期,入主他父親旗下的任何公司,甚至也沒有住在齊家位于淡水的別墅。
他獨自一個人住在陽明山叢林深處,一棟紅瓦綠牆的大房子,四周植滿了各式花木,屋子里遮陽的百葉窗終年半閉,透著神秘。
偶爾在周末假日,有人會發現一個身形頎長瘦削的身影,穿著淺灰色休閑裝,健步如飛的踏遍各處山林美景,盡情的吹奏他所熱愛的薩克斯風。
今日又逢周末,是他的私人時間,誰也休想來干擾他,即使是他父親也不能。
駕著RangeRover休旅車,他一路哼著不知名的爵士曲;上山,心情無比寫意。
夕日染紅了半天的雲彩,一路迤邐到地平線的另一端涼風漫卷,林地上的落葉乍起、緩降、飄零,眨眼又是天涼好個秋。
齊歐梵將車子駛進林蔭低垂的小徑,兩旁夾道的槭樹葉隙間,灑落一抹抹酡紅的斜陽,透過半敞的車頂天窗撩撥著他,的發梢軒眉,漸漸地,他放緩慣常緊繃的神經,深沉的呼吸,並且留神一片片隨風逸蕩回旋的落葉。
這里是他憩的地方,更是他的精神堡壘,連齊家兩老都不允許來此。
然而,他父親似乎頗看不慣他的我行我素,尤其他快而立之處了,還不交個女朋友,讓他們可以幻想著子孫承歡膝下的天倫之樂。所以他們便祭出令齊歐梵錯愕的絕招——
唉!背著他征婚也就罷了,居然還對外謊稱他體弱多病,不良于行,打著什麼鬼主意嘛。有這樣的父母算他倒楣。
蜿蜒綿長的路徑已經將他的車子引向一棟由群樹環抱,枝椏復雜的都鐸式建築前。
齊歐梵跨下座車,見一部紅色跑車居然跟著他開進來。
「喂,你到底知不知道怎麼走啊?’’跑車內的兩個女孩嘰哩呱啦談著話。
「就是不知道才要進來問啊。」駕駛座上的女孩探出半顆腦袋瓜子問︰「這位先生……啊!」
她會驚叫,是因為看到齊歐梵背後突然跳出三個手持木棍的家伙,看樣子是要來打劫的。
「媽呀,快跑!」
「等等,見死不救算什麼英雄好漢?’’和她同行的伙伴令命她立刻踩煞車。「我們本來就是不英雄嘛。」少管閑事才能自求多福,這是國民生活須知耶。「喂,伊琳,你真不要命了。」
「你看那位先生那麼瘦弱,想必是到這兒養病的,那群王八蛋,年輕力壯不去工作,專門欺負好人,我就最看不慣這種
敗類!」下了車。從一旁的垂松折下一大截樹枝,伊琳闊步走上前去。
「伊琳,別怪我不夠義氣,我的命很寶貴的。」李怡安一說完就這樣撂下好友,加足油門落跑而去。
「嘿,這個小美人很正點哦。」一位不良少年猥瑣的笑著。
「等一下得手後,將她一起帶走。」另一位的提議馬上獲得同伴的一致贊同。
「吠完了沒?」伊琳很講義氣的擋在齊歐梵前面,以防他被不長眼楮的木波及。「待會兒要是見到苗頭不對,你就開著車子趕快跑,知道嗎?」
齊歐梵匪夷所思的低頭打量自己,他不過瘦是了點,面色白皙了點,舉止斯文了點,就瞧得那麼扁?
眼前這個漂亮得像個洋女圭女圭的女子,憑什麼認為她有本事可以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我跑掉了以後,你怎麼辦?」逞英雄總得有兩把刷子吧?何況對方還是個秀色可餐的弱女子。
「跟著跑嘍。」伊琳氣定神閑的說︰「放心,我是大學院區運會百米冠軍保持人,他們追不上我的。比較起來,你要危險多了。」
是嗎?
自尊心再次受到嚴重創傷,齊歐梵當下決定以最短的時間增十公斤。
「那,什麼時候我該腳底抹油?」他半帶譏誚地問。
「我會給你打暗號。」伊琳煞有介事的說。她不但是田徑隊的一員,同時也是學校西洋劍社的社長,「武功」即使不是太高強,架式卻絕對是很夠唬人的。
這時宅邸二樓探出兩個人影,卻因齊歐梵一個眼神而縮了回去。
「喂,你們噦唆完了沒?趕快把錢拿出來,老子還可以留你們一條活路。」不良少年面孔變得更猙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