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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變麻雀 第10頁

作者︰陳毓華

石頭的工作並不受天候影響,拉到屋檐下照樣工作。

「謝謝石大哥的好意,我把蕾兒托在村上的黃大娘家,我答應她會早些回去的。」

這種天氣她實在沒辦法帶著孩子出門,只能想說趕快把花賣完,趕快回家。可是下雨天,連帶賣花的生意也不好,此刻已近晌午,花賣不完也不強求了。

「要不,撐把傘,冒雨回去路途那麼遠,生病了就不好。」

石頭把她當妹妹呵護,連忙從屋內抓出一把油紙傘來。

「謝謝石大哥。」

提著竹籃,拉緊領子,她沖入雨中。

石頭看著她窈窕的身子沒人煙霧迷蒙里,這才放心的轉身進去。

煙雨里,盡是倉皇的腳步,不管戚淺秋怎麼避,還是免不了被路過的馬車濺了滿衣裙的爛泥巴,甩甩手,她咬著泛疼的牙齦,腳底進了污水,一腳一印,綿綿的細雨不知在何時潑灑成了傾盆。

雨濺進了油傘里,刺痛了她的眼,前面的路看不到盡頭,似乎不管她怎麼賣力的走,就是走不到路的盡頭。

因為大雨而轉眼成空的路上除了她踽踽獨行以外,路人紛紛找了個能躲雨的地方暫歇。

「這種天氣趕路,你真的不要命。」

靶覺有輛馬車來到,戚淺秋後知後覺的想讓開,可車上的人喝住騾子下車,用一把大傘安住她,陰影下,這幾日看熟的臉孔乍然出現。

「我……」她白著臉,被凍得說不出話。

她說不出自己見到他有多……激動,是的,就像一個旅人在四顧無人的荒野上,看見一盞亮光一樣。

千郁樹見潑灑的雨滑過她撐傘的指節,沿著手腕往下滴,全身的衣裳都濕透了,唇白、臉白,手上還提著竹籃,他是應該贊嘆她的毅力驚人還是不知變通?

頑固的女人吶!

「上來!」

把竹籃放上騾車後座,她沒有第二句話上了車。

她腳步傾斜,凍僵的身體幾乎連騾車都上不去,幸好千郁樹及時伸出手來幫了她一把。

手跟手接觸,他只覺得她的掌心熱得不可思議,濃眉不覺做斂。

「拿著。」千郁樹把大傘傍了她。

「你自己留著吧,我有石大哥給的傘。」

「你應該在他那里等到天晴的。」換掉她手中的傘,免不了又觸到她的手,不是錯覺,這會兒他整個手都感覺得到燙意了。

「你……」他向來斯文有禮從不逾矩,不料也有霸道的一面。

「先想辦法把你身上的水擰吧,要不然會生病的。」

說的也是,她這才發現自己單薄的衣服緊密的貼著肌膚,身材曲線若隱若現不說,不舒服的感覺更勝過一切。

千郁樹拉低斗笠簑衣,驅使騾子往前急奔。

煙堆雨砌,吳興客棧的大門外來了兩頂軟呢轎子,轎子里出來了個人,正巧看著千郁樹的騾車奔過泥地,他驚詫了聲。

「怎麼?」略微年長的男人身著一襲提花紋雲的抱子,慢了一步從後面的轎子下來,尊嚴華貴得不可言喻。

「我好像看見……沒有啦,一定是雨大眼花。」年輕的男子是僕,又望了眼已經遠去的騾車,終是放棄。

「進去吧,一來到吳興就踫上雨天,真是不吉利。」撢了撢袖子上的麗珠,年長的男子唯恐避之不及的率先走進客棧。

年輕男子打發了轎夫給了豐厚的賞錢,這才踏進客棧。

ぼぼぼ

嗶剝的木柴慢慢的燒烤了起來,逐漸加強的火勢雖然不能完全的帶來溫暖,可起碼的取暖不成問題。

雖然有了火,戚淺秋還是覺得冷,在雨中奔走的時候不覺得,來到干燥溫暖的地方,冷意就全部從骨子里鑽出來,漫上四肢,她冷得難受。

他們不應該在這里的。

「我們可以趕路的。」

她不肯坐下來取暖,焦躁的望著這間破廟門外的雨簾,就算一片白茫茫什麼都看不到,她還是執著的想回家。

「你擔心孩子?」千郁樹安之泰然的坐在火堆旁,破廟里恰有些爛木頭,提供他們些許暖意。

「我太晚回去,她找不到我會哭的。」絞著手,她真希望可以插翅飛回家。

「蕾兒幾歲了?四歲的孩子該懂事了,我想你也不是第一次把她托在別人家吧。」他一針見血。

她快把手絞斷。「我不是故意的。」

「沒有人怪你。」

她氣餒得不知道如何是好,都怪這場雨,害得她什麼都不能做。

「坐下來,先管好你自己吧。」他的聲音添了嚴厲。

她瞅了瞅溫暖的柴火,依言坐下。

「擔心孩子是好,可是你看看自己,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我打賭你不用回到紅木村就會撐不住,你要是倒了,孩子靠誰?」

她以為把自己逼到極限孩子就會領受得到嗎?一點都不知道要珍惜自己!

千郁樹沒有發覺自己波瀾不興的心竟然為她抱屈起來,他向來自掃自家門前雪,不應該的沒完沒了的牽絆,竟使他掃過了界。

戚淺秋輕輕的咳起來。

「盡量把自己烤暖。」他自己也是一片濕,無法提供她干燥的衣服。

瞅見她听話地往火堆湊近了些,他不自覺地話多了起來。「為什麼會到吳興來?」

一個窮鄉僻壤的地方。雖然以後將會在他手中改觀,他卻不認為現在的小村子適合她們母女倆。

「我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她帶著蕾兒去哪里其實都一樣的吧,茫茫天涯,她一介寡婦又何處能安身呢?走累了,于是就在不知名的小村子落腳。

她解下被雨水打濕成結的發,濕透的長發粘著她的背,冷冷涼涼的水滴在她肌膚各處流竄,都已經這副狼狽模樣了,吃人禮教先擺一邊去吧。這人,看起來也不是那麼保守八股的人,他要真的恪守道德尺度,恐怕連跟她一同待在一室都不會願意的。

她試著用指頭把長發全部梳攏到前面來,突地一聲當的聲響,一柄瓖寶石的象牙梳掉落地上。

寶石光彩奪目的流光,一下炫了千郁樹的眼。

他檢了起來,拿在手中,沉甸甸地。

「請還給我。」她伸出白皙的手。

他如言遞上。

那是一把貨真價實的象牙梳,上好的象牙材質,上等的波斯寶石,尋常人家的女子一輩子難得見到這樣的貨色,逞論還帶在身邊使用。他長年跟材料打交道,貨物好壞,一眼就能分出來。

她擁有價值不菲的寶物卻過著一貧如洗的生活?!

他曾看過她小小的手無所不能的做盡鎊種粗活,梳頭這麼優雅細致的事情到了她的手,卻轉換成另外一種風情。

這一剎那,或許連千郁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麼愛看她這梳發的動作。

突然,春雷響,交雜著閃電,一時間青白交錯的雷電敲上屋頂,戚淺秋大感駭然,毫不考慮的撲到千郁樹身上。

她捂著耳,渾身顫抖。

「只是個雷……」

千郁樹接著她有些惶然,但是她驚怕的模樣一點都不造假,軟軟的身子在他懷抱中像小動物似的瑟縮,一頭青絲散得到處都是。

她怕雷,拍到心里頭,怕到不願意去回想害怕的根本源頭。

「別怕,這是春雷,常有的事。」

她往他的懷里鑽,小手抓緊他身上任何一處可以讓她躲藏的,仿佛這樣就能避開春雷的聲響。

她的臉擦過千郁樹的臉,雪肌如面團般柔軟,聞著她身上清香干淨的味道,他看見了她隱藏在不為人知背後的脆弱。

他伸出長臂,像摟著心愛的珍寶,輕輕哄誘。

這樣陌生的動作在他做來卻無比順當。

四目相對,他俯望她那對清亮如水的眼眸,黑翹的羽睫透著濕意,瑩瑩的閃爍著,她的眼中只有他,他的目中也只有她,彼此交錯的呼吸搔的著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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