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登入注冊
夜間

阿房 第3頁

作者︰陳毓華

「你何時把她帶回來的?」當初他掙扎著住進這里時,正是傷重之際,根本不知道管惟獨背著他做了什麼。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管惟獨仍是笑。

「我可從來不知道你哪來的好心腸。」在某些地方,他這弟弟的行事手段比他還狠毒。

「哎呀,大哥,當土匪雖然是我們的‘家業’,我們也不能太過發揚光大,你要她的命,無非是怕她在外面說漏了嘴,往後我們只要牢牢管住她,就不怕秘密外泄了。」如今她那副身子,哎呀呀,「何況,事情過了那麼久,官府也沒說什麼,當初要是把她隨便扔,官府不管怎麼查我們都麻煩,所以,干脆把她帶在身邊,她活了,是她命大,死了,我們也不算心狠手辣啊。」

「隨便你說吧。」管孤鴻的心不在這。

當初殺人是不對……她能活下來,是算她命大!

「最慢在秋天來之前,你要設法讓那個女人能搭車走路。」

「哪有人要求人家這樣的事?」他又不是神仙,隨便變一變就能如願!

「你攬下來的事,就要自己處理好。」

「冬天回山上很冷耶,我們在這過冬不好嗎?」冰雪封山的日子,不是人過的,山下溫暖又熱鬧。

「可以,你自己留下來。」管孤鴻說一是一。

「大哥,你好無情。」管惟獨嗚咽。

***

是啊,他就是不近人情。

坐在屋前的小院子里,管孤鴻從來不曾像今天這樣,悠閑無事的曬著太陽。

他在太陽下的經驗除了無止境的練武,就是為了黑山堡的事務到處奔走,沒有一刻停止過,多少年來總是工作、工作,無盡的工作,沒有自己。

「咳咳咳……」一牆之隔,有著斷斷續續的咳嗽聲傳來,干擾著他的耳朵。

他心一動。

等他回神已經走過用籬笆區隔的小門,進了一間陰暗的房間。

房間里彌漫著藥味,他瞧見一旁同他住的房間一樣有個小泥爐,爐上還滾著藥壺。

一頭有些泛黃的長發技散在床沿,干淨卻稱不上舒適的床上躺著單薄到讓人乍見下,會以為是個未成年孩童的姑娘。

避孤鴻想退出,床上的人卻發出了聲音。

「誰……」然後伴隨著劇烈的咳嗽。

他一只腳不曉得該進還是該退。沉思中,長長的發絲動了,從里側翻身過來的臉蛋蒼白又瘦削。

「你……」

「你是誰?」阿房撐著床沿探頭,她常頭疼,記不住在她房間出入的人。

這人,他來過她的房間嗎?

「我……只是路過。」一時間管孤鴻不知道應該要拿什麼樣的態度面對她。她看起來瘦弱又細小,聲音不可聞,他身上的傷大致都已經痊愈了,她卻還在病中,而且病得不輕。

「哦,我的藥……」小泥爐上的藥燒開了,噗噗藥氣直冒出來,她勉強下床,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套上繡花鞋。

舉步維艱,好不容易她才走到小泥爐旁,拿起藥壺。

「啊……疼。」藥壺燙人,她一時大意,拿不住,藥壺摔了一地,滾燙的藥汁噴灑出來,她躲避不及,身上很多地方都被波及。

避孤鴻看見紅腫以驚人的速度在她的肌膚上蔓延開來。

「別管那些東西!」他抓住她瘦弱的手就往外沖。

不趕快泡水她的皮膚會傷得很嚴重,女孩家禁不起的。

「你……別這樣拉我……我……手痛……」阿房腦袋昏沉,炙烈陽光又兜頭曬下來,頓時,天旋地轉,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公子……不……請你放開我……」

避孤鴻覺得握在手里的冰冷突然變重,猛然回頭,他身後的女子已經倒在地上昏倒了。

第二章

「大哥,你太莽撞了!」

他何只莽撞,根本是沒有考慮到後果。

「她的身體一直都這麼差?」她又倒回床上,氣弱的呼吸,緊閉著眼瞼,那瘦弱的模樣會叫人生出罪惡感。

「這已經是最好的狀況了,以前她除了偶爾呼吸,讓人知道她應該還活著,其他時間就跟死人沒兩樣。」想指著管孤鴻的鼻子罵他,偏又罵不出口,管惟獨苦命的蹲在泥爐旁熬藥。

他明明就快可以月兌離煎藥的苦海,都是大哥害的,害他又要重新為奴、為婢。不管啦,大哥,你給人家賠來!

「我去外面。」管孤鴻偌大的拳頭緊了又松、松了又緊,這要叫他怎麼辦?面對這樣的情況,可是從來沒踫過。

是啊,沒踫過。殺女人、在他手上昏過去的女人,都是同一個,看清楚她的臉龐,那稚氣的模樣,應該還是個閨女。

他該怎麼辦?

***

雖兩人房間緊鄰,可自從阿房昏倒後,管孤鴻不曾再過去探望她,直至今日半個月過去,他才又晃到她房間。

「要喝茶水嗎?」見阿房探了好幾次手,就是構不著桌上的茶壺,管孤鴻輕松的倒了茶水,遞到她面前。

她的氣色仍舊不好,白的唇,白的臉,什麼都是白的。

驚恐從她臉上一閃而過,好久,才接過他遞過來的陶杯,然後低下頭,饑渴的吞喝著水。

她喝得緊張萬分,管孤鴻看得蹙起眉頭。

她看起來一點也不歡迎他的到來。這是人之常情吧。畢竟,他們的第一次見面是那麼的血腥。

「你燙傷的地方可好了?」

他一不小心踫到桌角,阿房緊張得把杯里剩余的水全倒了出來。她到過鬼門關,死亡的感覺並不可怕,轉了一圈,小命是撿回來,可是本來還算健康的身體一直沒有好回來過,看見他,就會叫她不由得想起那場驚人的夢魘。

她還沒忘記這一切是誰給的。

搖頭點頭,管孤鴻捉不住她的意思。

喝過水,她月復中在翻攪,悶熱難耐的天氣本來就叫人頭昏腦脹了,這人,像棵大樹的杵在房間里面,除了給她不明的壓力,更把所有的涼風都擋在外面,叫人頭更昏了。

她放下陶杯,搖搖晃晃的來到床邊,模索著床褥就要躺下。

「你不舒服?」他不敢過去扶她,怕她動不動又昏倒。

「我需要休息。」她努力要自己不要喘得太大聲,眼楮干脆合了起來。「你不問我為什麼來這里嗎?」他試著跟她交談。

阿房身子一抖,握緊了床單,「我……不敢想,也沒法想。」

除了跟死神掙扎搏斗,一天又一天,她不知道應該想什麼。

看她閉起眼,管孤鴻心居然懸了起來。「你別又昏倒了。」

「我不會。」話才說完,鞋子無力的月兌下,她的身子又歪掉。

他動手抓扶住她的雙臂。

這是人的體溫嗎?即使隔著布料也是觸手冰涼。

趁這機會,管孤鴻才發現都已經初秋了,她還是一身不合宜的春裝,湖綠色的衫子不新不舊,極薄,布料粗糙,看得出來是鄉下人的衣著。「別踫我,請你別踫……」受驚的眼睜得老大,緊張的眼瞳中滿是央求,像她那一夜求他的模樣。

避孤鴻心中一震,這才恍然大悟,自己對她做了什麼事。他粗啞著聲音道︰「我不踫你,我看著你休息。」

「不用!」她用力的搖頭,宛如驚弓之鳥。

他活到現在,被別人拒絕的次數用五根指頭就數得完,她是唯一的女子,而且已經是第二次排斥他了。

「你別慌,我答應你,只要你不願意,我不會踫你一根指頭。」「真的?」她半閉著的眼表露著疲乏,本來就低啞的聲音因為說了過多的話發出沙沙破音。

「我向來說話算話,你是頭一個懷疑我的人。」

阿房黑眸垂下,不見半點星光,可見是真累了。

「我不想對你道謝。」

上一頁 回目錄 下一頁

單擊鍵盤左右鍵(← →)可以上下翻頁

加入書簽|返回書頁|返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