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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笑問檀郎 第3頁

作者︰采薇

她仿佛可以看見鐘采隻諷笑著振筆疾書的神態。

同是女子,谷冰盈自然能讀出她字里行間的決絕,她是鐵了心不要這門婚事,才會把話說得這麼難听。

「我知道。」殷振陽喃喃道。「師妹從小就不是能任人搓圓捏扁的軟骨頭,現在恐怕只會更倔更傲。」

也因此,她無法忍受男方提出退婚,不是因為她對他有什麼特殊的依戀,只是咽不下這口氣。

所以她反將他一軍——要他歸還寒螭帶。

寒螭帶是一柄可以盤在腰間的極品軟劍,位列十大兵器譜之首,而寒螭帶的前任主人,正是他的恩師。

訂親之後,師父便將寒螭帶傳授給他,所以自他十六歲下山以來,寒螭帶便是他的隨身兵刃。

劍在人在,劍亡人亡。江湖中人對自己的兵器皆極重視,更何況寒螭帶這等不世神兵?沒有人會相信他只是「遺失」了自己的兵刃。追回寒螭帶,形同將他們解除婚約之事昭告天下。

殷振陽心頭一凜,低頭又看見谷冰盈憂心忡忡的眼神,他知道他們想到了同一個關鍵。

「師妹真傻,這不是存心玉石俱焚嗎?」

他喃喃著。他對鐘采隻的印象還停留在十年前她惶怯荏弱的模樣,完全無法和寫這封信的剛烈女子聯想在一起。

鐘采隻的要求讓事情變得復雜,退婚之事一旦傳出,他勢必承擔背信棄義的罵名,極端衛道人士或許會把他打入欺師滅祖之流。

但,這畢竟是男人的世界,必然也會有人歸咎于鐘采隻,無根的流言蜚語只怕會對她造成更大的傷害。

而谷冰盈也無可避免地會遭到池魚之殃,畢竟殷振陽與鐘采隻早有婚約,她是第三者。

心念及此,殷振陽不由得嘆了口氣,沉吟不語。

良久,谷冰盈難以忍受僵凝停滯的沉默,終于憋不住地開口道︰「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她的心一陣惶然,眼前擺著這麼大的難題,他會不會就退縮了?或許過陣子若無其事地將鐘采隻娶進門,或是要求她同事一夫……

不!她絕不與人分享自己的男人!

「還能怎麼辦?當然是把寒螭帶還給她。」

「你忍心這樣傷她?」

「我不忍心傷她,但是更不能委屈你。」殷振陽圈緊她。「煙雲紫翠是我們家單傳長媳的信物,非拿回來不可。」

這才是鐘采隻的殺手 ,她不愁他不歸還寒螭帶,畢竟煙雲紫翠還在她手上,殷家可以不要她這媳婦,但總不能連傳家之寶都不要了!

「振陽……」

殷振陽伸指點住她的唇。「傻冰兒,我可以沒有佩劍,卻不可以沒有你,你比寒螭帶重要多了!」

比冰盈嚶嚀了聲,緊緊回摟住他。盡避她信任她的男人,但是心里卻隱約有股難言的不安。

鐘采隻顯然是個心思縝密、城府甚深的厲害角色,就算收回了寒螭帶,她真的願意將婚約一筆勾銷嗎?

她不敢如此樂觀。在她看來,這是鐘采隻以退為進的手段,讓殷振陽沒辦法毅然決然解除婚約。

那麼,她該怎麼辦?

第二章

淡淡的三月天,正是鶯飛草長的季節。

一陣風來,湖心亭里障紗拂動,疏疏落落的琴聲回蕩在碧湖上,頗有幾分懶添金鴨任煙消的嬌慵氣息。

小亭里,驀然傳來一聲「噗哧」帶笑的輕斥道︰「我的小泵女乃女乃,哪有人似你這樣的!」

障紗中人影閃動,侍兒們正忙著張羅兩位小姐的香茗茶點一應什物,不住進進出出。

嬌脆的笑語絮絮道︰「說要賞景又怕風,張了這麼層紗幔,哪還瞧得清外頭的景色呢!」

似有心若無意,幾聲琤瑽連響之後,便只余斷續清音悠悠渺渺地散入風中,疑幻似真。

「便當是你畏風怕寒又想出來透透氣吧!可你說要彈琴,卻也是這麼有一搭沒一搭的!」

「彈不成曲調,也罷了!」

琴聲乍歇,淡淡悠悠的語氣,仿佛化進了淡淡悠悠的湖風里。

揚手摒退了侍兒,爽利的笑語不復得聞,取而代之的,是再正經不過的嚴謹語氣。

「明明有心事,怎不說給姊姊听?」

回應她的,卻只是一聲低低柔柔的長嘆。

石棣茹斜傍著亭柱,信手撥弄著落地障紗,徐徐地吐了口氣,她怎可能不知道表妹的苦惱所為何來?

「姊姊……」

鐘采隻欲語還休,未竟的話語成了半聲逸散的輕嘆。

「谷冰盈,山東棲霞山莊的大小姐,人稱‘凝月仙子’。劍術造詣不凡,是江湖中有名的美人。」

「真是難為姊姊了。」

她的話不輕不重,甚至听不出感謝的意味。

「你似乎對她沒什麼興趣。」

石棣茹的話不帶疑問,而是陳述,這讓鐘采隻微笑起來。

「姊姊終是知我。」她微喟。「我不是今天才認識他,殷振陽既想娶別人,不是這一個,也會有另一個。」

「不是他娘派人來要求退婚的嗎?」

「怕是他假傳聖旨吧!」鐘采隻諷笑著。

「你是說……」

石棣茹張口結舌,被她的話駭住了。

半個月前殷家的人上門退婚,為了顧及鐘采隻的情緒,石家上下人等對此事絕口不提,石棣茹也回避與她談及此事。

但她怎麼也沒想到,這會是殷振陽一手主導。

鐘采隻語音輕柔,仿佛在談論別人的事情︰「姊姊,這有什麼好意外?以母親的立場,哪會在乎兒子三妻四妾?高興都還來不及呢!只有被承諾綁住的男人,才必須在女人面前表態。」

石棣茹不得不承認她分析得有理,只是更令她驚訝的是,鐘采隻的反應未免太冷靜了!

鐘采隻若有所思地盯著障紗外被風擾動的粼粼水面,平鋪直敘地道︰

「倒是如今,我卻看不出殷振陽到底想怎麼樣了。」凝望著滿湖煙水,她絮絮道︰「他對我的印象大概還停留在十年前吧,所以他以為只要有長輩一句話,我就會乖乖就範。」

她嗤笑了聲。

「哪知今非昔比,我卻丟回給他一個大難題。」

石棣茹知道她是指她要收回寒螭帶一事。手上扣著殷家的傳家寶,她絕對是有勝算的。

石棣茹不自覺地搖搖頭。這樣的表妹,是她所不熟悉的,盡避她知道在表妹嬌弱的外表下,有著令人驚訝的聰慧機敏。

「你覺得他會怎麼做?」

「也不過三條路。」鐘采隻拂開垂落腮邊的發絲,沉吟道︰「選我,選她,或是兩個都要。」

石棣茹微微一怔,道︰「說是三條路,其實也只有一個選擇,就算殷振陽要迎娶你進門,你也不肯上殷家的花轎。」

「這是當然,過了門便是他家的人。」她又嗤笑了聲。「我壞了他的好事,真嫁過去,保不定哪天得急病猝逝。」

石棣茹沉下臉來。「隻兒不許胡說。」

什麼生啊死的,是可以掛在嘴邊說著玩的嗎?隻兒最近卻反常地提個不住,真令人擔心。

鐘采隻見表姊大有不豫之色,便轉過話頭道︰「現在的問題卻是殷振陽要怎麼下台,他若處理得好,至多大家老死不相往來;他若處理不好,不但他們兩個完蛋,恐怕連我也得搭上去。」

石棣茹一驚,忙追問道︰「怎麼是處理得好?怎麼是處理不好?」

「如果他派人把寒螭帶送回來,順便帶走煙雲紫翠,對我來說是上上之策,至于他要怎麼交代佩劍失蹤,那他得自己想辦法。」

解除婚約對隻兒也有不利,愈是低調行事對隻兒愈好,可是卡著寒螭帶,卻變成殷振陽近乎無解的難題。

「這不太可能。」

鐘采隻無所謂地聳聳肩。

「我也覺得不可能。十年來他從沒親自來看過我,所以也不用期待他會站在我的立場為我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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