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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蘭魅影 第18頁

作者︰蔡小雀

「睡得好嗎?」他低沉問道。

「當然好,只是頭還有一點痛。」她模著頭上的繃帶,不免齜牙咧嘴地道︰「我真是笨,要撞也輕輕撞一下就好了,做什麼撞那麼用力?氣死人了,白白自己肉痛。」

煙波微微一笑,關懷備至地道︰「要不要再叫大夫過來看看傷口?」

「不要,那個蒙古大夫每次來就只會開一大堆的內服藥要我喝,我是外傷又不是內傷,唱那麼多苦死人的東西做什麼?」她模模肚子,抬頭嫣然道︰「我好餓,我們去用膳了,好不好?」

「當然。」他扶著她的腰,小心翼翼地攙著她往樓下去。

愛兒偎在他身畔,突然覺得自己好幸福好幸福……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記憶還是空白一片。

如果她能夠知道她是誰,還有什麼親人,那就好了。無論如何,她已經打定主意要和大哥一起飄泊江湖了,但是面對她生命中的前一部分,她總是希望別留下任何遺憾。

或許,她找到親人後,還可以風風光光地從家里出嫁呢!

想到這里,饒是她性子活潑,也不由得雙頓徘紅。

☆☆☆

深夜

嫵媚換上了黑色夜行衣,將滿頭的秀發扎盤成了髻,蒙上面紗。

她接到消息,指出李泰來和蒙里漢今日已經趕到了喀什王府,從今晚開始將會留宿在王府內幾天,直到喀什爾的大殮結束為止。

大好的機會,她千萬不能夠錯失,雖然愛兒的失蹤依舊令她神傷,但是復仇是她盼了十幾年的事,說什麼都要完成它!

她掌握王府的地形和機關、摟合分布圖,因此想要躲過守衛潛入其中是易如反掌的事。

她現在唯一要擔心的就是據貝勒爺無意間的透露,說是京城第一神捕辛煙波已經受理了這件案子,要全力追查凶手。

由此看來她裝神弄鬼已經被識破了,現在也顧不得泄漏行跡了,她一定要殺了剩下的這三名凶手。

大仇得報後,她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嫁給嶺雲,夫妻倆一同遠離那是非紛擾,到山林間養雞種菜的,過著清閑淡泊的歸隱生活。

一想到那美好的未來,嫵媚眼中不禁浮起一層幸福的光彩。

前方,夜色沉沉……

☆☆☆

李泰來留宿在王府中的「燕榮室」。

他是一位留著三繒清胡,看起來銳面尖刻的半百大官,顧盼間自有一股凌人的氣勢。

已經三更了,他還沒有就寢,正忙著算地方供俸給他的賄銀。

這一次來到杭州,除了替喀什爾送殯外,他也暗自慶幸著喀什爾這麼一死,那這南方勢力和利益將可以有重新分配的機會。

聖上對他們已經不太重視了,眼下不為自己多掙些家產,難道還等辭官還鄉後,再重拾鋤頭做老農嗎?

案前官燈倏然閃爍,映亂了一桌的帳冊墨跡,他揉揉眼楮,抬頭望向窗前。

咦?窗子是關著的呀!哪兒來的風吹亂燈火?

此時王府正在辦喪事,再想到喀什爾的死因,他不由得寒毛豎起。

倏然,身後有種被人緊盯著的感覺,他心頭一凜。

「李泰來?」一個飄忽的聲音出現在身後。

「本官正是,」他本能回答,突然覺得不對,匆匆轉過頭來。「什麼……人?」

一身黑衣裝束的嫵媚白絞一拋,在他還來不及呼喊前就束緊了他的脖子。

「喀什爾在陰間無聊得很,特遣我來請你一同去作伴。」她素手用力一絞,李泰來驚恐地瞪大雙眼,陡然斷氣。

嫵媚俐落地收起白綾,身子一躍,自另一扇窗口離去。

接下來是那位曾被先帝封為巴圖魯(滿族勇士)的蒙里漢!

報應的腳步一步步向前,輾踩過應當償命之人。

☆☆☆

天初亮

嫵媚帶著肩頭的傷口回到樓蘭閣,咬著牙展露輕功躍入繡房內。

她撕開肩頭沾染血跡的衣裳,「可惡,我居然小看了這一只惡虎。」

蒙里漢果然名不虛傳,她未能悄然謀刺他,反而讓他驚覺,還動手跟她過了好幾百招。

不過打斗的聲響卻驚動了王府內的大批守衛和高手,她最後總算能夠趕在守衛到達前,拚死挨了他一鞭,然後趁隙揮出白綾絞殺了他。

她能夠逃出官兵侍衛的重重封鎖圍捕,還真是要多虧當初由貝勒爺口中得到的消息,還有之前實際進入模索得來的地形印象。

本來刺殺成功,她一死也無妨,可是一想到還有一位凶手逍遙法外,還有……嶺雲與她山林偕老的美夢,她說什麼也不能夠死。

嫵媚輕咬貝齒,強忍著痛為自己的傷口上了藥,然後用潔淨的繃帶緊緊扎了起來。

等到包扎完畢,再換過了一襲艷紅的衣裳,一番折騰下來,她的臉頰已經雪白若紙了。

嫵媚低低喘息著,稍嫌困難地和衣躺上床褥。

天色已經從魚肚白漸漸轉變為五彩絢麗的明亮,嫵媚才緩緩睡去。

這一回的夢中沒有血腥,也沒有過去的恐怖記憶,反而充滿了美妙未來和無限的想望…

只是,世事真能如人所願嗎?

☆☆☆

唐府

嶺雲興匆匆地卷著一幅美人艷梅圖這是他親手所繪,準備要送給嫵媚的當他大踏步地穿過長廊,要走向大門時,驀然,父親的一陣低嘆留住了他的腳步。

「爹,您怎麼了?」

一向和藹颯爽的父親居然心事重重,嶺雲顧不得出門,先邁入父親的書房。

唐學士微訝地看著他,清瘦的臉上感慨無限。「嶺雲,你要出去?」

「是的。」嶺雲關心地問道︰「爹,您老人家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唐學士搖了搖頭,強顏歡笑地道︰「我會有什麼心事?你有事出門就去吧!別讓我耽誤了你的事。」

案親一向是個開明的長輩,也因此造就了嶺雲親切溫順的性格,只是他卻怎麼也不相信父親口口聲聲宣稱的「沒事」。

「爹,我年紀也不小了,有什麼事您盡避跟兒子說,說不定我可以幫您出出主意。」

嶺雲微笑著。

唐學士苦笑,「有些事你不懂,也不需要懂。」

「爹,何以見得我不懂?」

唐學士背負著雙手,一陣欷吁。「我只是想起了當年的揚州文宇獄,因此不由得感慨萬千起來。」

「文宇獄?那不是十幾年前發生的事嗎?」

「雖是十幾年前的事,但是往日情景歷歷在目。」唐學士來到了窗邊,雙眸滄桑地凝望著花園一隅,思緒仿佛陷人了往昔「那些往事教人一輩子也忘不了。」

「思想統治是無法避免的政治手段,只是為何要無辜牽連這麼多的人,想想看,光是‘文字反叛’這件事,就已經使得多少家庭支離破碎,多少人在送性命、」嶺雲感傷地道︰「其實在位者只要廣施德政,又何需害怕文人文章散布呢?」

唐學士搖搖頭道.「其實當年若非鰲拜把持朝政,又怎會有這一場腥風血雨?當年我受命主持文字獄,已經盡可能地避免牽連無辜了,但是……這當中還是有太多人為其他三名大臣所害,里頭也不乏富商世家,因為身懷巨款而被誣陷入罪,死于非命……」

「爹,當年您也是無可奈何,更何況您已經盡量避免殺戮了,其他三人的所作所為,您萬萬不可將罪過攬在自個兒身上。」這些年來,嶺雲知道父親一直對十幾年前的往事耿耿于懷,自責內疚,不過為何父親今日又再提起呢?

「我的罪孽就是在于沒有阻止他們三人濫殺無辜。」他痛恨著自己的懦弱。

「爹,您也是身不由己。」

唐學士深深地一嘆,「不知怎麼的,這些日子以來總覺得報應即將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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