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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龍新娘的嫁事 第14頁

作者︰阿蠻

等到他十七歲時,因為一場無妄的大病,又被女乃女乃拎回法國別墅靜養。這一靜養之下,幾十本的書又夠他啃了,除了在一年內啃出一個碩士學位外,又得翻看他老爹交代給他堆積如山的個案研究及決策報告書。

等到他二十一歲時,多宗大企劃的決策便都是由他經手,透過電腦傳送下達指令的。

二十一歲到二十三歲,他獨自游走歐美各相關企業實習,沒有機會回台灣,但又一直牽掛著為盼,所以費盡心力才說服女乃女乃出面幫他訂下這門親事,本以為一向疼他如命的牟冠字會爽快的點頭,豈知一拖再拖地拿托辭搪塞他。

第一次,美男子早婚不見得會是個好丈夫;第二次,年輕的美男子多少會打擊年輕太太的自尊心;第三次,就是那句傷人心脾的「藕(我)不吃藕」。

荏苒而逝的韶光,以及重重的打擊、阻撓,遂教他看清了一個不爭的事實︰別人家的孩于再好,強不過自己的憨種。

唉,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啊!或者他老爹該替他更名為鄒懷璧才貼切些。

他將一部分心思拉回公事上,瞄了狐假虎威的石白滔一眼,抓起從旁遞過來的簡報。

不消兩分鐘的時間,他已瀏覽完二十張密密麻麻的簡報。

鄒懷魯百思不解,既然是簡報,為何還有人老是將它寫得又臭又長?這人的遣詞用字浮夸不實,如此文情並茂的繞口駢文,像是在參加愛國作文比賽一樣,滿腔的熱空氣,一戳即破。當然,在禾雋集團中,能寫出這麼諂媚、激怒人心的垃圾的人,除了石白滔外,不作第二人想。或者該把他調到廣告部,讓他發揮說謊話的藝術才對。

他不動聲色地把文件放回桌上的檔案夾里。

坐在桌音的鄒雋易厲眼一轉,瞄到兒子的動作,隨即露出一個了然于胸的表情。他知道,凡是被鄒懷魯塞進檔案夾里的文件,已注定淪落為他回自己辦公室練習投籃的字紙團。

石白滔幾乎是一字不漏地在演講著,等到他終于肯在結尾畫上句點時,半數的人已快陣亡了。大伙紛紛在心里抱怨著,期望他趕快下台喝杯水,最好一個不小心噎著嗆斃,省得累了自己的喉嚨,也累了別人的中耳神經。

「有沒有哪位同仁肯不吝珠玉,提供補述與意見的?」

不吝珠玉!這話听起來是很謙虛、很有學問,但能不今不古地把嘴里的口水比成珠玉的人,那是生錯年代了。不過石白滔的言下之意卻是傲不可當。

「柳經理,您發表高見吧?這件案子該不該通過?」

「石副總分析得透徹,條條狀似有理,我無話可說。不過此一企劃所投入的資本與人力之巨,恐怕不是這幾張紙所能涵蓋的,我建議此案能再邀請相關單位人員集思廣義,找出隱藏缺陋,以避免重蹈其他大商家的覆轍。」

明著說紙不夠,大伙卻知道這個報告書雖是細大不捐,卻沒半點重點。

石白滔不免覺得大失顏面,畢竟董事長與總經理也在場,他若失態可會壞了前途,于是他轉向坐在桌尾的鄒懷魯,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想他年紀尚輕,即使是老董的兒子,對決策事務可能還懵懂不知所雲,若能牽著他走,此後可輕松了。

「鄒經理,你能說說這次的看法嗎?」

鄒懷魯被點了名,訝異地伸出一指抹了一下鼻子,好半天不答,最後才聳聳肩說︰

「既然這樣,不明就里的我,就不厭求詳地大啖珠玉了。我,不明底蘊,」他依樣畫了一個八股葫蘆後,收斂輕慢的態度,馬上轉口質詢︰「本公司產品特質不同于汽車工業等耐久性產品,為何整合一個國際性商標,就得花上近五十億的資本至一百八十多個國家做研究,甚至派人遠赴非洲調查?那邊年年鬧饑荒,一粒米都難求,怎麼可能會買這種多余的食品,倒不如發些賑災糧食,名聲還傳得快些。何不把這些錢挪出來研發新產品、改良風味?在各國設立更完善的大型超商網路?時代是日新月異,消費者對消費性產品本來就抱著喜新厭舊的心態,而這種產品又佔本公司全部商品的百分之七十強,淘汰率甚高,如果我們還抱持一相情願的看法行事的話,即使花錢把名聲打響,送到國際市場,跟別家物美價廉、口感實在的商品一比,模模鼻子自討沒趣後,就甭混了!時機尚未成熟,我誠心建議石副總能暫時打消這個計畫,改往務實方面走,想想別的吧。」

石白滔被他這個毛頭小子一點,是又惱又氣,當真偷雞不著蝕把米。平日見這細皮女敕肉的斯文小子總是帶著笑臉上班,和員工打情罵俏,一副胸無點墨的樣子,怎麼今天一反常態了?

可是這一大筆計畫有多少油水可撈啊!只要他往老董身上下功夫,他不怕他不點頭,畢竟人一有權、有勢後,就會著想追逐「享譽國際」的這個名位。

「鄒經理,但你似乎忽略了長期潛在性。再過幾個十年後,不見得非洲會不富啊!

若我們到時才下手的話,所有的市場可能都已被競爭者瓜分、吃掉了。再說,能有一個國際性的商標,的確有助于推動並擴大日後的市場考量因素。而且有前例可循,二十年前美國一家石油公司投入十億美金研發新商標,此後成功地將市場擴大。請諸位同仁想想看,石油也是耗用性商品,為何人家能,我們就不能?」

鄒懷魯听完石白滔暗指他有所不知的話後,莞爾一笑,說︰「石副總,謝謝你提醒我,不過我剛才不單只是忽略了潛在性,我還忽略了地球溫室效應,忽略了熱帶雨林正在遞減,而撒哈拉沙漠卻在擴大中;我還忽略了有些事是無法強求的,尤其是強求一個夢想家不作白日夢就猶如奢求人類將樹砍掉、讓綠洲成為沙漠,卻要求上帝再還給他們另一個綠洲一般,不是有一點天真嗎?再說,石副總剛才提及有關石油的問題,我也有一些小問題需要你來解惑。第一,難道一定得跟著前例而行才有路嗎?條規是人定的,範例也是人塑造的,為什麼我們人還會被它拘泥住呢?第二,石油可不像零食,它是民生必需品,目前尚未有更具經濟效益的替代品可取代它的地位。我想,以石副總的豐富經驗來說,不該刻意忽略這點認識才是。」

話甫落下,鄒懷魯隨即沖著石白滔傻笑,笑他以為自己有一手遮天的本事,打一場大伙都心知肚明的胡涂爛仗。

石白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說︰「既然如此的話,鄒經理的建議我會采納再付篩檢,會同董事們商量可行性。謝謝大家寶貴的時間,散會!」

一列人站了起來,撫平西裝縐褶,魚貫出了會議廳。

鄒懷魯也跟著要走出去,卻被牟冠宇叫住了。

「懷魯,稍等一會兒,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牟冠牢一手拍著他寬闊的肩,看著他面容堅毅、有稜有角,卻又俊得不得了的臉──這張有著開朗魅力的俊臉,是教任何一個做他丈人的老頭,都不得不為自己的寶貝女兒捏把冷汗的罪魁。

「什麼事?牟伯。」鄒懷魯綻了一個笑。

「嗯……」他瞄了一眼正在鄒雋易身上下功夫的石白滔一眼,「我們邊走邊談。」

于是他們便走出了長廊,途經眾多單位,不少人刻意放下手邊的工作,兼程跑過來跟他們倆打招呼。鄒經理好,牟總好,此起彼落,應接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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