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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男人遇上女人 第5頁

作者︰于晴

「你很瘦,我只感覺到一跟骨頭攀在手臂上。」他放慢步子配合她。事實上,他發現她很「弱」,不止心髒方面不太好,就連跑幾步路也會讓她喘不過氣來,而且,可以想見她是很容易感染風寒的,就像是一陣風就能吹走她似的。

她皺皺鼻。「如果你喜歡豐滿些,我會努力吃胖的。」期待的眼楮又望著他。

這種眼神十分熟悉。相識短短幾個鐘頭里,少說也有四、五次的「期待的眼神」看著他。他並不是有求必應的神祇,但——

「你想要什麼?」

「一起吃三餐好嗎?」地含羞帶怯的。「我們是五十步笑百步,劉伯說你也時常忘了吃飯,我們一起努力吃,至少再加個十公斤。」

顯然,老劉是趁著上樓放她旅行袋的時候,捉住機會出賣他的。她究竟有何魅力,讓老劉這元老級的忠僕陣前倒戈?

「璋雲!」湯競聲鼓著圓滾滾的啤酒肚。「一個下午跑到哪里去了?非裔那兔崽子沒告訴你要相親嗎?沒關系,我們改到晚上去……」

「不關大哥的事,是我忘了。」費璋雲禮貌地回覆。「事實上,我不打算相親了。」

「不打算相親?」剎那間,湯競聲像是傻掉了。他的身材不算高,紅紅的鼻頭、胖胖的身軀,有點像聖誕公公,長相十分討孩子喜歡,就差沒馴鹿在旁。

「對,我有對象了,以後不必再煩勞叔叔費心了。」他心不在焉地說。

聞言,湯競聲傻呆呆地看著他,再茫茫然地移到韋旭日臉上。

「是她?」就憑這個從衣索比亞來的女難民?

「是我。我是璋雲的情人。」韋旭日大聲宣布,顯得有些緊張,攀住費璋雲的小手緊緊抓住他的衣袖。

那副既侷促又逞強的樣子,就如同先前她對他談條件的時候。不,比起那時候還有一分警覺性。他幾乎可以感覺到她的寒毛豎立起來。

就像捍衛自己骨頭的小狽。

「你?你是誰?」湯競聲悻悻然地瞪著她。

「我叫韋旭日,叔叔。」

※※※

在花間,在林間,在視線所及間,到處可見支離破碎的尸首;在風中,在雨中,在每場夢境中,到處可听吶喊︰救我、救我、救我、救我……

費璋雲猛然張開眼。汗如雨下。

夢。是夢。

九年來日夜糾纏著他的夢境。

花希裴不瞑目。死不瞑目。藉著托夢求救。

「我要怎麼救你?究竟要怎麼救你,你才能解月兌?」他低咆,蒼白的臉色在漆黑的屋內顯得格外可怕。

她究竟受到什麼樣的痛苦折磨?她的身子原就虛弱,心髒的負荷能力受不住太大的驚嚇;在爆炸的同時,她是先嚇得休克,或是先讓炸藥給炸得……

九年的日子他日夜企求是前者。昏迷了就什麼也不知情,至少,不會死得那麼痛苦。

他始終無法體驗那一刻,希裴究竟有什麼樣的知覺。是驚懼?或者,什麼都來不及感覺?

沒人能告訴他答案,連那兩個美國凶手都不能。

是他親手扛那兩個凶手進車里,是他親自確定他們清醒,是他親眼目睹他們在爆炸聲中支離破碎的。

希裴受過什麼樣的折磨,他們也必須一一受過!但從沒想過,這世上竟還存著殺了希裴的凶手!

這就是希裴托夢的原因嗎?死不瞑目,還是怨他害了另一個女人——

等等,他的腳踩到的是什麼?

柔軟、渾圓,甚至類似骨頭的玩意——

「旭日?」費璋雲凶狠地低咆。

在整棟屋子里,唯一算得上骨類動物的,大概就只有那個像小狽似的韋旭日了。

「嘎……被發現了。」砂礫磨擦的聲音在漆黑中出奇刺耳,卻又帶有幾分溫暖。

真是她!

「你在我房里做什麼?」他咬牙,開啟床前的桌燈。床側下里著一團厚棉被,被里露出張骨感十足的小臉。

她討好似的笑著。「我怕生嘛……」

「那也不該闖進一個陌生男人的房里。」過去二十四年,她是怎麼完好地生存下來的?

「對我來說,你不算是陌生人。」她皺皺鼻。「我認識你八年,比起這棟屋里的其他人來說,你是我最熟悉的人。」

「出去。我沒習慣與小狽似的女人共度一夜。」他刻意忽略她乞憐的眼神。

韋旭日將棉被抱得更緊。「我……我以前當然敢獨自一人睡,要不是你……自從那一夜後,我怕獨處。我怕……在我熟睡的時候,突然有人拖走我……」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會作惡夢,怕醒來後是事實……」

醒來後惡夢就是事實!就像他。

費璋雲注視她那張彷彿一抖就連骨頭都一齊抖掉的小臉。

「起來。」他命令。

「我不走,不走,死也不走!」為表強調,她將身子緊靠在床側下,就差沒抱住床腳。

「去吃飯。」他把了把凌亂的黑發,套上睡袍,下床跨過她的「窩」。

「你餓啦?」她眼楮一亮,從層層棉被里爬起來。「我陪你吃。」

她身上的睡衣就是白天「救濟」她的外套。

費璋雲不予置評地哼了一聲,開門走下樓。

她沒用晚餐。這是一晚上老劉在他耳邊控訴的事實,其實,調控訴還輕描淡寫了些,在前一秒鐘老劉能疾言厲色地指責她無食欲是因他沒下樓用飯,下一秒鐘還特地從他門前用力踏著木制的地板繞過,上三樓軟聲細語地勸她吃晚餐。

那個叛徒!老劉向來忠心耿耿,是什麼原因改變了他的忠誠?

「劉伯說你常忘了吃飯哩。」她跟著他身後下樓,一張紅紅的臉蛋笑得既靦腆又開心。

老劉果真是叛徒!他那張嘴還有什麼沒說出口的?

費璋雲冷哼一聲,打開廚房的燈。

在保溫鍋里的是中式的家常麵。

「哇,好香。」她呆了呆,瞠目結舌地看著擱至她面前的大碗公。

「吃。」

「我吃不了……那麼多。」

費璋雲埋首大口吞著麵,當作沒听見她的話。

事實上,他壓根不餓,干嘛好心好意做起慈善事業來?一見到她小口小口努力吃著麵,持著湯匙的小手瘦骨如柴,青筋幾乎浮現出來了……破碎的心又感到痛楚了,彷彿夢到花希裴那種椎心之痛。

「好吃。我好久沒吃到這麼Q的麵了。」她朝他感動又羞澀地笑了笑。

費璋雲的心頭猛然撞擊,如青天霹靂。那是什麼樣的笑容?不是最美,然而痛楚忽然消失,熟悉又陌生的暖流再度由破碎的心汨汨流出來。

他咬牙。九年里不曾響過的警鐘在體內敲打著,提醒他必須時時防範韋旭日。她是這麼的嬌弱,像是隨時會消失于面前,卻有足夠的力量左右他的情感……

是的,他必須疏遠她。

只要耐心地過完兩個月……

「等等我。我好飽喲。」她努力地吞完大碗公的麵,一瞄到他起身上樓,趕忙跟著他的身影爬上樓梯。

「你的房間在三樓。」他申明,打開房門。人民保母的責任一了,他只想好好地休息。

通常,夢過惡魔後是再也無法入眠的,但為了能盡快趕走這煩人的蒼蠅,他是寧可在房里守一夜的。

「不行……」韋旭日趁著他進門之際,趕緊把瘦弱的身子擠進房里。

「出去。」

「不要。」她鑽過他的腋下,飛奔溜進她的小窩里,緊捉著棉被不肯放。她顯得有些喘,在爬完樓梯後又奔跑,對她的負荷有些沉重。

「我累了。」她特地補上一句︰「再爬上一層樓,我會倒下去的。」

他冷冷瞧她。

「我還會作惡夢。」她強調。

他冷哼一聲。

「你答應我的!忘了錄音帶嗎?當情人可不是這種當法呦。偶爾你也該體貼體貼我的嘛!」她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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