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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與君絕 第19頁

作者︰席絹

米素馨點點頭,又搖搖頭。

「也對,也不對。」

嚴老爺子不明白的問道︰

「這是什麼回答?」

「老爺子您對目前隴西的情勢分析,丫頭深以為然,也認為如果讓烏家獨大的話,將會是所有牧戶的災難。不過說到久山牧場的問題,我覺得還是交給嚴家少爺們比較妥當。」

嚴老爺原本亮起來的雙眼,一听到她的拒絕,立時黯淡下來。

「也對。我不該太過自私,你們米家為我嚴家做的事已經夠多了,我不該再給你們添麻煩。」

「不是這樣的,老爺子。請您听我說,我不是怕麻煩,我只是希望您能親眼看到嚴家在自己人手上振興起來,這樣您比較能感到安慰的,不是嗎?」

提到這個,嚴老爺忍不住氣起來!

「素馨丫頭,妳自己老實說,我那些不成材的兒子,哪一個可以濟得了事?嚴逐嗎?他是長子,結果他分了家跑去波斯說要做生意,結果在那邊教人設了局,賭光了所有家產。嚴奔嗎?他鎮日流連城里的花樓,錢盡往那些粉頭兒身上灑,沒干過一天正經事。再說嚴躍、嚴泓、嚴泠吧,一心要做大事業,結果花了巨資買來一批老弱的大宛天馬,還沒運到渭州,居然就病死了一大半,簡直笑掉人家大牙!最後,妳知道的,嚴峻十八歲就離家去學醫了,給畜牲看看病還可以,哪里懂得經營之事?他弟弟嚴峰也一樣,每天看書、種土豆兒過日子,沒能成事的。但我想,他們胸無大志也好,至少能安穩過這一輩子,這樣也就好了。這些小子,哪一個能擔得起振興之事?妳這不是在開我玩笑嗎?」

「不是開玩笑。老爺子,對于這個隱憂,您曾對……峻少提過嗎?」雖然力持自然,但提到他的名字,還是忍不住遲疑的頓了下。

「我跟他談做什麼?只是加深他的困擾罷了。他沒這方面的干才,把這種事跟他說又有什麼用?他們兄弟只分到那點產業,好好守著過日子吧,別多想。也許以後還能稍稍接濟他那些不成材的哥哥們,別讓他們餓死,我就安慰了。」

「老爺子,我想您對峻少的能耐還不夠了解。」

「妳會比我了解?」嚴老爺撇唇問。

「經過多年相隔,我當然不敢保證說對他的了解一如年少時,可是我覺得您應該對這個兒子有多一點的信心。」

「哪里來的信心?就憑近來鄰里間對他醫術的推崇?」

「當然不只是這樣。老爺子,請您給我一點時間,我來查查看峻少這些年在京城怎麼過日子、有過什麼歷練之後,咱們再來談論您的那些兒子是否一個都不能用的問題。」

嚴老爺子疑惑的打量米素馨,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對嚴峻這麼有信心。那孩子向來寡言沉默,從小就不顯眼,成天躲在馬廄,不爭不吵不求表現的,除了覺得他乖外,根本看不出他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老爺子?」

「如果妳對嚴峻的能力死心了,是否就願意接下『久山牧場』?」這是他的但書。

「如果當真連峻少都不能托付,丫頭定不再推辭,並且會說服我爹。」

「好,一言為定!」

第七章

米素馨沒想到會在院子里見到這個場景--

「為什麼你的眼珠子顏色淺淺的,跟我不一樣呢?」

金霖,七歲,正值什麼都好奇、什麼都要亂問一通的年紀,所以又號「小煩」,讓別人很頭疼、很煩的小麻煩一枚。當他又興起滿月復問題時,每個人都會爭相走告,務必閃遠一點。不幸被逮到的,就只好算他倒霉了。

今天的倒霉鬼,又名嚴峻。而米素馨猜,嚴峻已經在這邊被小煩纏了好一會啦,雖然說他臉上沒有任何的不耐表情。

「因為我有一半回鶻人血統。」

「回鵲?那是什麼?可以吃嗎?」

「那是一個塞外民族,在西南邊,不能吃。來,吃西瓜吧。」

「西瓜……蘇……好甜!可西瓜為何要叫西瓜?它是甜的嘛,理應叫甜瓜才是。」

「因為它產自西域,打西域傳過來的,所以叫西瓜。」

「那我知道了!我在外頭看到的昆侖奴,就是打昆侖來的,對不?」很為自己的舉一反三感到得意,一副邀功樣。

拍拍他可愛的小頭顱,嚴峻搖頭道︰

「不是的。那些昆侖奴也是打西方來的,來自很遠很遠的西方。我們之所以通稱他們為昆侖,是因為他們膚色黧黑的緣故。就像我們叫黑色的瓜為昆侖瓜是一樣的道理。」

金霖似懂非懂的點頭,將一片西瓜啃完,往菜圃里一丟,就要拿第二片吃。

「西方是怎樣的地方呢?我長大之後可以去嗎?」

「當然可以。不過你得先學會如何在沙漠中生存才行。」

「生存?」滿口甜瓜肉,口齒不清的問著。

「對,生存。」嚴峻撿起金霖方才丟棄的瓜皮教他道︰「一般旅人如果在沙漠中迷途了,或失去水與糧食,恐怕就活不了了。所以經常行走沙漠到西域經商的商人們,會在馬車上載許多西瓜。當他們沿路吃完西瓜肉,要丟棄瓜皮時,都會把瓜皮向上,有水份的部份蓋在下方,這樣可以讓瓜皮的水份保持得較久,一旦有迷途的旅人經過時,他肚子餓了、渴了,拾到了瓜皮,便可暫時救急保命。」

金霖睜大眼,趕忙接過嚴峻手上那片瓜皮,急乎乎道︰

「那,大胡子叔叔,你快帶我去沙漠,我們去那邊丟瓜皮!」

「不必現在急著去。你只要記得日後長大了,想要出國見識前,要先學會如何在沙漠中生存,別教你娘擔心,知道嗎?」

「知道了。可,現在不能去嗎?」金霖好失望。

「你還太小,不可以。」嚴峻輕而堅定的說著。

「可是……」金霖不是容易死心的性子,還有一肚子的話要說。

「霖兒,這個時候你不是該在書房習字嗎?為什麼會在這里?」米素馨覺得該出來修理一下這個小麻煩了。老是問問問的,真這麼好學,怎麼不見他好好學習書里的知識?

「啊!娘!」金霖跳起來,這才想起自己應該在書房的。

「娘什麼娘?瞧你,吃得一嘴紅,還下去洗把臉,然後快快去書房寫字。」

「人家今天早上已經寫過大字了,現在想去騎馬啦。」金霖雙手扠腰。

「如果你現在去書房把今天的功課寫完,等會就讓程風帶你去騎馬。若你打算耍賴的話,未來三天你都別想出門了。如何?」米素馨也雙手扠腰,氣勢比兒子強硬多多。

敗陣下來的當然是金霖。就見他小臉苦得出汁,垂頭喪氣的說道︰

「我馬上去寫字……」拖著腳步走了。

金霖離開後,院子里只剩兩人。從他回來後,兩人一直沒機會再見上面。他曾來找過她,但她因為正忙著赤城里新房子的裝修問題,所以總是與他錯過。後來他因為醫術遠傳,結果不只天水、赤城這邊的牧人找他給家畜看病,連遠在鳳凰台那邊的人也過來請他出診。結果,他很忙,她也忙,即使住得不遠,即使想與對方聊聊敘敘,卻沒法子有恰當的時間。

「素馨。」嚴峻沒料到今天居然可以見到她。米家的宅子他常常來,除了來找父親外,也幫米家的馬羊看病,但都見不到她,反而跟她的兒子熟稔起來。

「那是我調皮的兒子金霖。我想你已經知道了。」她笑,不知怎地,突然覺得有點熱,好想挽起衣袖搧風納涼,但想到他在看著,不好表現得有失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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