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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丫頭 第2頁

作者︰席絹

有的俠女,來自家族的庇蔭,隨便出來繞幾圈,就被封個好听的名頭過過干癮;而有的則是出身困苦,憑一身真功夫打出名號,望起來總是滄桑些。而不管是哪一種出身,只要是美女,那真是精采了!在身心未有歸屬之前,包準被天下群雄追得無處躲,想博得美女青睞的,必得血濺三步,或讓人血濺三步不可。

傳聞四年前有一個江湖第一美人,美到讓黑白兩道的年輕俊彥們趨之若騖,紛紛起而追之,多起斗毆比試興干戈,無非是想在佳人面前逞英雄,為此造成許多傷亡。但是誰也沒料到,這場江湖豪杰的集體求偶大戲,竟是沒人得到美人芳心;大美人無視多少豪杰為她拋頭顱、灑熱血,逕自下嫁尋常百姓家,嫁給一個叫做季容飛的年輕男子。

不過,要說季容飛「尋常」也未免太妄自菲薄了些,人家可是江南巨富的長公子呢,雖他不曾在江湖揚名,倒是曾在皇帝老爺南巡江南時,當過座上賓哩!身分可說是既富且貴了。

江湖第一美人嫁進季家,已是莫大話題,更別說三年前,因為有許多江湖人不甘心這種結果,在婚禮當天前來季家尋釁。喝!那可都是一群凶狠的江湖人呢,江湖人一向快意恩仇,哪管啥國法不國法的!既是如此,誰又敢期待他們在砍人時,會生出一抹良善之心?

這殷富的季家怕是招進了紅顏禍水,躲不過一場浩劫了。

理所當然的不是?一個是江南巨富、一方是江湖草莽,若是在刀子不見真章,饒是有金山銀山也保不了性命安全無虞呀!

娶親那一天,縱使喜樂聲響透整個城,但是所有人仍是聞得出那夾雜其中的幾分詭譎血腥氣息……

城里早在多日前便已擁進了一批批隨身攜帶武器的江湖人,驚得大伙風聲鶴唳,早早拴上門閂,熄燈縮在床被里打哆嗦,不敢探頭張望,就算外頭傳來什麼斗毆慘叫聲,也不敢有一絲好奇。

也果真如大家所料,那一天的季府,是不平靜的。

刀劍踫擊而出的尖銳聲響幾里外都听得到,不知是哪個院落被縱了火,烈焰燒紅了半片闐黑的天空,嚇得城里人心惶惶,還道世道又亂了起來,大明江山又要興起一番風波……

大家都心痛地認定這季家是完蛋啦!就等著天大白後,見到滿地殘破不全橫死的尸身吧!

但是並不!

季家的主子們可都還活得好好的哩!

是有一些家丁、府衛喪生了沒錯,但是比起前來挑釁的那些江湖人物下場——輕則斷手斷腳,重則失去性命來說,季府算是大獲全勝。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誰的好本事,能夠大敗那些窮凶惡極的江湖人?!

是季府的護衛本領高強?

還是季家少爺們其實身懷高深武功,卻不為人所知?!

或著、或著……那位新嫁娘,被稱為江湖第一美女的白語翩,真是個巾幗英雄、一代女俠嗎?!

再不,就是有什麼世外高人出手相援,使季家免去一場浩劫!

這件事,自此成為富西城人民口耳相傳的「奪美傳奇」,之所以會被盛談不衰,當然是因為他的結尾留下無限的想像空間,由人去猜測。而真實的解答,世人恐怕永遠不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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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丫頭一跨進廚房,便教幾個小丫頭團團圍住,直問著︰

「怎麼去那麼久呢?表小姐的貼身丫頭過來問了好幾次啦!湛藍,你小心魏大姑賞你巴掌,治你偷閑之罪。」

季府里分工極細,光是家僕就分了六個階等,而那魏大姑,正是專門管理訓練新進丫鬟的人,手段嚴格得近乎苛刻,被她整治個一、兩年,就算再大而化之的人,也能被她扭轉成規矩小心。魏大姑信奉「棒下出孝子」的真理,隨時都拿一把戒尺,準備教訓不守規矩的人。由于成效頗佳,主人與總管們都無異議,助長了魏大姑的氣焰,讓她作威作福,好不威風。

那個叫湛藍的小丫頭指著手上熱呼呼的提藍,道︰

「我得等甜糕蒸熟啊,剛剛去時,現有的都已賣完,只好等啦,總不好空手回來,叫表小姐失望吧?那麼一來,魏大姑也不會饒我。」

「魏大姑怎會理你這個?唉,反正快些,把甜糕裝盤送過去吧!」大伙都來幫忙。端盤子、支領象牙箸、沖一壺雨花茶……

正忙著呢,果然那周小姐的丫頭又尋來廚房,這回身邊跟著的正是瘦削嚴厲的魏大姑。那丫頭名喚早秋,大老遠地便已嚷嚷起來——

「我說,這珍寶齋可是給搬出城外去啦?怎地今兒個特別難買?」

這邊丫頭們心里暗自叫苦,一見到魏大姑隨行,更是驚慌害怕,忙道︰

「好啦好啦!甜糕買回來啦!還熱和著,正要送去哩。」舉高茶盤以茲證明。

早秋挑剔地看著茶盤上的布置配色,伸手又調整了下,然後奪了過來,皮笑肉不笑道︰

「不敢有勞,我自個兒送去,這季府丫鬟,豈是我們周家使得動的?!魏大姑,以後這種小事兒,就讓早秋自個忙吧。」

魏大姑繃著一張老臉,眯眼目視那氣焰凌人的丫頭遠去,直到看不見了,她才瞪向旁邊這群縮在一塊發抖的小丫頭。冷聲問︰

「誰去買甜糕的?」

丫頭里跨出一名瘦小的女孩,應道︰

「是我。」

大伙原以為接下來大姑就要打人了,但竟然沒有,接著又開口問了︰

「是周小姐吩咐你去買?還是早秋那賤婢使喚的?」

咦?賤婢?啊!原來大姑非常討厭早秋的狐假虎威呢!難怪戒尺還沒有打下來。大家都松子一口氣。

那個叫湛藍的丫頭似乎不知道什麼叫害怕,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硬撐?沒有人在面對魏大姑時,能夠不打顫的。但她竟還笑嘻嘻的,真是不知死活啊!就見她回道︰

「早秋姐姐說表小姐想吃甜糕,一定得是剛蒸好,提回來時甜糕還冒著熱煙才成,涼了可不成。所以我去等出爐,買好後,一路跑回來,就怕糕涼了。」

魏大姑聞言怒道︰

「她倒好,閑晾在一邊支使別人奔命,還敢賣乖!也不想想她是什麼身分,我呸!」

「魏大姑,是湛藍做錯了嗎?」小丫頭嘖嚅問著。

「你沒錯!我叫你去伺候周小姐,領命做事理所當然,但也還容不得那個賤婢在我面前支使神氣!也不想想她什麼身分,還道來季府作客,她便成了千金小姐嗎?!哼!」

可不是,今天丫鬟被欺負事小,她魏大姑被個賤丫頭壓低身分事大。氣得她連心愛的戒尺都祭不出來,好瞧瞧丫頭們對她又敬又畏的表情。

「可我們在表小姐房里伺候,跑跑腿也是應當的啊。大姑教過我們,來者是客,不能讓外人認為咱季府財大氣粗,連奴婢都刁鑽,我們都牢記在心呢。」

這一番天真又老實的話讓人听了很是受用,至少讓魏大姑那張嚴苛的老臉當下少了好幾條自嘴角下垂的紋路。不自禁多看了小丫頭兩眼,問道︰

「你姓名叫啥呀?」

湛藍乖巧應著︰

「我叫湛藍,大姑。」

「真不懂事!不要隨便稱‘我’,尤其遇到主人或總管們,記得要自稱‘奴婢’,知道嗎?」這些出身貧賤的鄉下丫頭就是沒見識個禮字,她不盯著可不行。

「多謝大姑教誨,湛藍記下了。」仍是乖巧听話的語氣。

魏大姑揮揮手︰

「好啦好啦,你回表小姐那邊服侍,過兩天我給你換份差事,少受那賤婢閑氣。」語氣里不掩對這小丫頭的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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