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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魔時刻 第10頁

作者︰席絹

她垂下雙肩,再無從辯駁起。想到自己已然身無分文就難過不已。

「真的做不得善事嗎?為什麼一片好心反遭利用呢?」

他推她進里間,打開一扇窗讓陽光照進來。

「反過來想,也許你的一句銀子可以使他們溫飽數個月,而讓其它人免于受害,功德很大喔。」

她睨他一眼︰

「你被騙時也能這麼豁達?」

他笑得好欠揍︰

「通常都是我騙人比較多。你知道,天資有優劣之分,區別了誰是騙子、誰是呆子。」

※※※

「確定她在揚州?」

夕暮柳岸旁,一名風塵僕僕的男子無視奉上前的茶水,開口便問。

抱立在他身邊的六名男子肯定地點頭應道︰

「表小姐確已進城,少主若想立即找去,屬下立刻備馬——」

男子沉吟了下,道︰

「不急。丐幫的事,如何了?」諸多江湖事沾惹得揚州勢必得成為是非之地,讓他心底有無限擔憂。

「丐幫的揚州分舵教人給挑了,三十口人無一幸免。三日前,寒江派的五名幫眾疑似中了「欺雪毒」。」

「元教的毒?!苗疆的人也來揚州了,為何?」原本沉著的男子也禁不住動容以對。「他們已有二十年未涉及中原,更無听聞被誰得罪,他們這次意欲為何?」

鱉譎莫測的元教統治著苗疆,絕不容許外人干犯分毫,也不輕易勞師動眾地遠征他方。偏安于苗疆一帶,擅用毒。百年來未曾讓外人有探知一分的機會;曾經夸口欲前去一探以揚名江湖的人,從沒有回來過的。百年來皆如此,功夫不濟的,大半毀于苗疆險惡且瘴氣叢生的地形中;功夫好的,不見得找得到元教的所在地。有沒有人闖進去過,世人不知,倒是沒人回來過就是。久而久之,元教的神秘莫測,便成了令人又畏又敬又避而遠之的調兒,而現下,元教的毒出現在揚州,代表著什麼訊息?

「派人追查了嗎?」

「已經吩咐下去了。」

男子想起另一件事︰

「那秋冰原可有進城?」

「四日前進城,但屬下無法追查到他的落腳處。」

「他意欲為何呢?」獨自沉吟,經月累積的憂心在眉間刻劃出一條筆直的紋路,使得他向來俊朗出色的面容偏向愁郁。

「少主,屬下以為,揚州即將成是非之地,不該讓表小姐受到驚嚇,更甚者讓敵人知曉表小姐在此就大大危險了,若挾她以制肘我等,咱們便萬般施展不開了。」

「我明白。」男子嘆了口氣︰「給了她兩個月的時間,她的氣也該消了。想必吃了不少苦頭,也知曉了世道的險惡了吧!」真是舍不得,但倘若鎖她于重樓中,想必會更糟吧。

小表妹呀!身為江湖人有太多的不得已,太多的不可不為,但願你這一趟出走,可以明白,進而體諒……心中暗自低語,跨上了下屬牽來的駿馬,領先馳行而去,馳向波濤暗涌的中心,江湖人的宿命。

揚州城的暮色正濃……

第四章

姬向晚發現自己似乎是個很沒主見的人。以前養在深閨,與長輩應對,與表兄談書論辭,都被稱贊著舉止有度、進退得體,甚至前來教授她婦德之學的王大姑也頻頻說她學得又快又好,更是舉一反三,將來必定是個卓絕的主母,不會輕易讓伴婦給左右了持家之權。因此她一直以為她夠自主,也夠堅定……但是,庸庸碌碌了數日下來,她發現自己不是意志堅定的人。

或者換個方式來說,再怎麼堅定的人,也會在湛無拘的纏磨下,再也不知「堅持」為何物。

會不會是銀兩被抓的關系呢?身無分文的她,再也不知該如何對他嚴辭以對;更何況,對他斥喝任何難听的話也沒有用。原本她以為當她再也不是他口中的「飯主」之後,沒有利用價值之下,必定會順遂了她分道揚鑣的心願。但並不,他硬拉著她權充起小販,煞有其事地賣起粗食來。這要是傳回爹娘耳中,她還有臉做人嗎?一個閨女扮起男裝拋頭露面已是不該,更別說當起販夫走卒沿街吆喝了。

好羞人……

「來喔!來喔!好吃的荷包白飯,獨門秘方,香傳千里,姑娘吃了膚白似雪、美麗十倍;公子爺吃了疏筋活血、解毒清肺。還有咱的杏仁茶,一解渴、二舒心、三如春雷驚蟄起、四解愁眉、五勾唇邊、六六大順旺手氣,恭喜發財,銀子纏腰數百袋,杏仁茶再一盞來……」吆喝出心得,湛無拘愈念愈順口,七拼八湊出順口溜,清亮的聲音加上討喜含笑的娃兒臉,數日來客人只多不少。

沒見過這種為了賺兩三文錢諂媚至此的人。逢男客直呼大老板,逢女客便喚美姑娘、俏大嬸的,讓每個來此光顧的苦力、凡婦們皆笑著離開。連在附近擺攤的小販們也時常過來喝茶買荷包飯,甚至與湛無拘稱兄道弟了起來。

「湛老弟,瞧你性子這麼外放,怎麼你家小弟反而連見人也羞?」對面賣童玩的老江一邊吃著荷葉白飯,一邊好奇地問著。

湛無拘舀了一碗否仁茶到老江手上,回身看了下悶在一角顧爐火的姬向晚︰

「她呀,怕生嘛。不過廚藝還真沒話說,要不是借住在寺里,不方便煮葷食,她還有幾手絕活哩。瞧,光是荷包白飯這種看似簡單的東西,可不是人人做得出香噴噴的味道呢!」

「是呀,是呀,我家婆娘還直要我問你們討教秘方哩。」老江笑著又接過一份荷包飯。打量著姬向晚的側臉,忍不住道:「哎!長得實在俊俏,莫怪天天有年輕姑娘在這邊走來走去。」

湛無拘不以為然道︰

「她們是在看我啦!」擺出個最帥的姿勢,對老江拋了個媚眼。

「少自吹自擂了,真是馬不知臉長。」跟著娘親出來買菜的阿華嬌蠻地輕呼了聲。一雙眼滴溜溜地轉在姬向晚身上。

湛無拘揮揮手。

「馬之所以不知臉長是因為它的臉根本不長。今兒個要買幾份荷包飯呀,阿華美女?」

阿華不理他,徑自嬌呼著縮在後面的姬向晚︰

「小扮,幫我包一份荷包飯。」

姬向晚暗自抖著雞皮吃瘩,硬是來個裝嚨作啞。

湛無拘包了一份給阿華道︰

「別妄想了,我家小弟還沒到迷戀的年紀,你叫上一百次也沒用。」

「真是不解風情。」阿華跺跺腳,再依戀地看了兩眼,發現蹲在灶邊的俊俏小扮當真依然不為所動,只好走人了,明日再來努力不懈。

老江放下了飯錢,正想回去自己的攤子工作,不料幾匹橫行的快馬差點沒將他踩成肉泥;要不是湛無拘拉得快,老江若是沒被給踩死,也會被鞭子揮出見骨的血痕。他整個人幾乎是被拉扯坐上攤子,才免去一場災難。

「沒事吧?」湛無拘望向那些狂笑而去的人,微撇了唇角,將老江拍回神。

「嘖!又是那些人!」老江驚魂未定地低咒。

「怎麼?你認得?」

「他們是揚州四虎,橫行鄉里不說,更是四處找人打架想出名。上個月招搖著說要去虔州挑鬼幫,我們還巴望著他們就這麼給殺了哩,沒想到老天不長眼。我看那鬼幫是被洗劫一空了。」老江在揚州討營生二十多年,加上與說書的混得熟透,江湖事風聞了不少。

湛無拘掏掏耳朵︰

「是我太孤陋寡聞還是怎的?我沒听過揚州四虎,也不知道鬼幫是何方神聖。說來給小弟長個見識如何?」

「其實當真要算起來,這些人只是江湖上上不了台面的貨色,但哪一個沒沒無聞的江湖人不是這麼開始的呢?每年的武林大會沒他們參與的分,挑高手過招出名,別給人打死就萬幸了,只能互相找些小角色廝殺,順便劫些銀兩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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