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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來真的 第22頁

作者︰席絹

很公平不是嗎?活了三十二年,他是世人眼中的幸運兒,若沒有挾帶一些終生的遺憾,如何能讓人相信上天是公平的?

這一次……他仍忠于自己的情感,會有所不同嗎?

他不敢想。

「素素,我帶你出國玩好嗎?」他問著懷中的人兒。

「我……不會外文,要搭飛機呢……」憂慮立即浮現,她慌張的說著。以前有父母代為阻止,現在她該怎麼辦?她好怕那些不同人種、不同文化的外國人。

「我們到加拿大,那邊有自己的房子,很安靜,景色清幽美麗,人也不多,不怕的。」若是以往,他可以直接下命令,但近幾個月來她已有些改變,他希望她自己下決定。他唯一做的是誘哄︰「我們只是去度假。小謙快放寒假了,我們一同到國外過年。想想看,他七歲大了,卻沒有與父母一同出游的機會,不是很可憐嗎?」

「嗯,上次他告訴我班上每一個小朋友都出國玩過了。」她暫忘了自己的害怕,想著兒子的事。

「我承諾過今年教他滑雪。如果你也去了,他一定會很高興。」

「真的嗎?」母愛令她的心更加動搖。

「放心,有我與學謙在,你什麼也不必怕。」他笑,出國的事,就此定論。親著她稍顯蒼白的小臉,決定在冬天過後,為她的面孔添上一抹紅潤。

為了舒解她對出國的恐懼,唐彧決定帶她上台北住幾天;當她習慣隨遇而安之後,面對各種環境就不會再感到憂慮。

他告訴她決定在她住在台北的時間內,讓兒子通勤上下學,那她每天都可以看到他了。

「可是我會認床,我不習慣住陌生的地方。」

陳嫂已將她的衣物收妥打包,而她也換上了外出的衣物,一切都已齊備,只有擔憂的心仍在擺湯起伏,不知如何是好。

「一切有我,沒關系。」他拍著她的手安撫。

「那……」她想到了杉林溪那一夜因為有他所以安心沉睡。「那麼你可不可以陪我睡一張床?」

唐彧微微點頭,卻不敢對自己的自制力有太大的信心,只能在心底對自己苦笑。

「走吧,讓我們給學謙一個驚喜。」

「嗯。」她終于放下心,愉快的露出笑容,讓他扶入車內,不再讓憂慮佔領整顆心。

台北給她的印象既是模糊,也是可怕的。她記得他們的婚禮便是在台北的五星級大飯店舉行,好多人來來去去,全都來到她面前品頭論足,自我介紹,她被看得好害怕,連回應的勇氣也沒有,低著頭縮在唐尸身邊發抖,眼淚暗自落下。

最最過分的是一些年輕男女的起哄,一些捉弄新人的把戲不斷的提出,什麼以高跟鞋喝酒、月兌下她的貼身衣物……幸好唐彧出言制止,其他人也不敢造次。但光是這種惡意已然讓原本就極端畏生的她,更加排斥他的親友群——何況親友群的人數多到不可思議,不在她能負荷的界限內。

台北的人,成了她的惡夢。她知道那些人對她的評價也沒有多好,有人還叫她」木頭女圭女圭」呢。

如果此次上台北,只需與兒子相處就太好了,希望不會有一大堆人來看她,她怕死了被當成異類打量,也怕那些人要求她扛起唐家少女乃女乃的職務,成為唐氏宗族內的當家主母。

他應該不會再有這種安排了……吧?

悄悄看他一眼,憂心的事一波一波涌來,實在是七年前那些天對她而言是畢生的大災難。

「怎麼了?」他問著,敏銳的察覺到她的心事。

「到台北……住哪兒呢?會不會有很多人……?」

「不會,住在天母的公寓,這些年我大都住那里,上班方便。倒是沒有佣人會比較不方便,我只讓清潔公司一星期派人來掃兩次。」

「不住陽明山?」她松了一口氣。一直以來,她對婆婆也是感到很戒慎,因為婆婆雖然對任何人都很親切,但大概是她太內向懦弱得不像話,婆婆對她並不熱絡,笑容也是極為客氣保留。有這種感覺印在心中,對唐夫人更是有著無法解釋的害怕。

「不了,媽媽最近與朋友跑去日本玩,我們不必上陽明山拜訪她。」他輕拍她的手,明白她的改變必須慢慢來,不會急切的要求她去接受她曾害怕過的事物。

當年就是這樣起了錯誤的一大步,造成了一連串的遺憾,不是嗎?

聰明的男人不會犯同樣的錯,他準備慢慢來。看到素素暗自吁了口氣,他淺笑的摟她入懷,見水司機場已然在望,他拍了拍她︰「機場到了,半小時後就到台北。想想看,學謙會多麼高興。我們直接去學校接他怎樣?!」

似乎他總是能明白她的心,知道她怕什麼,抗拒什麼,也不再強迫她做任何事了。

心中再也不曾浮上什麼令她害怕的事了。

但……他能明白她的心嗎?還是明白了,卻不想接受?

不要想,想多了一定會退縮!她命令著自己。

也許上台北的那些天,她可以讓他知道她的心,也可以更清楚的肯定自己的感情是出自于恩情還是愛情。

這是最後的機會了,不試不行。

難道她想枯等到他宣布愛上別人之後再來哭泣嗎?如果生命中連他也離她而去,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依靠什麼支持生命去延續。

當心中的答案逐漸明顯之後,心也更加患得患失了起來。所有的「如果」匯聚成一股恐慌進佔胸臆……

不能退縮!真的不能退縮!

別問我為何愛你,它就是突然來了。

像驚蟄大地的春雷不曾預告卻。

轟然來襲,于是我知道,我愛上了你一如大地回應以綠野。

第八章

第一次過著「正常」的家庭生活,唐學謙深深感到困擾。

當然,乍見父母同時來學校接他,他開心的撲入母親懷中,狂喜得忘了自制與得體。但早熟與安靜畢竟是他的本性,在沖昏頭的感覺稍褪之後,他疑惑的看著父母言行間的親密,不明白為什麼母親居然不再那麼怕父親了。當然,以前也都是父親在發號施令,大家乖乖的听從。不過母親從來不敢抬眼看父親的,更別說如果父親踫到她的手或身子時,她一定會下意識的畏縮了下,而不是如同他今天所看見的,任由父親牽手、摟腰也不感到害怕,甚至還會露出淡淡的笑容呢,美麗的臉也會變得紅紅的。

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他記得父親也曾對江阿姨這麼做過,更記得父親沒對母親那麼做已經好多年了;在他記憶所及內根本沒有。

如果「離婚」正如大人對他解釋的,以及「追求」江阿姨也是代表父親的新「春天」(女乃女乃近來總是在說這個詞兒),那麼眼前這種情況的產生未免太不合理。

像現在,他們一家三口在餐廳用晚餐,爸爸為媽媽點了鱈魚排,挑完了刺才讓母親吃,後來他點的豬肋排來了,發現這一家豬肋排做的口味相當好,切下了一塊放到母親盤中,並且切割開了肋骨與肉之後才回頭吃自己的。當然唐學謙也得到父親相同的照應,但他敏銳的發現眼神大大不一樣了。

他很少有機會目睹父母一同用餐的情況,何況家中廚娘必定會將食物料理得去骨並且切割得恰如其分,不會讓食用者浪費太多時間去挑骨頭魚刺,或將牛排切開之類的。不過學謙知道善于照顧人的父親雖會細心的幫助家人用餐,但應該不會那麼親切,那麼的有笑容。

事實上父親向來自制,很少笑,也許是因為不快樂的關系。但眼前看來愉快的父親,應該代表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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