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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相思苦 第15頁

作者︰古靈

始終默然無語的司馬青嵐若有所思地看看李慕白,再望回聶冬雁。

是因為這樣嗎?

如果是他,他絕不會說要先去祭拜她的親娘,因為他想不到這層上面去,事實上,沒有任何人會這麼想,死人總是被擺在活人後面。

但李慕白卻想到了。

司馬青嵐不覺蹙眉。為什麼李慕白想得到,他就想不到?

「妳娘已經死了……」那女人活著時,她爬不到那女人頭上去,現在還得被死人壓在底下嗎?

杏夫人還想爭勝,沒想到才一句話便點燃聶冬雁的熊熊怒火。

「娘死了妳就可以進佔她的位置,」她怒不可遏地跳起來大吼,「娘死了妳也可以拿她的衣裳去改成妳的穿,娘死了妳還可以竊取那些外公特地送來給她作嫁妝的珠寶首飾和紫貂、黑貂、銀貂三件貂皮。而你……」

驀而轉向聶文超,繼續嘶聲大吼。

「你這個負心郎,你辜負了娘的深情厚愛還不夠嗎?我告訴你杏姨偷了娘的首飾和貂皮,你竟然也說娘死了用不著那些東西,可你知道嗎?娘之所以交代絕不可以拿那些首飾和貂皮作陪葬,是因為娘知道杏姨絕不會替我準備嫁妝,所以特意要留給我作陪嫁,但杏姨卻連這也要偷得一樣不剩,半枚戒指也不留給我,只剩下空空的首飾盒……」

她哽咽了。

「娘去世前常常拿來戴在我頭上、耳上,掛在我頸子上、手上,憐愛的告訴我說那……那是留給我作新嫁娘時穿……穿戴的,那些所有的一切全……全都被偷光了,我……我只能抱著一個空首飾盒懷……懷念娘的音容笑貌……」

李慕白默默起身將她攬入懷中,她索性靠在他胸前嚎啕大哭,他歉然地對大家點點頭,然後帶著她轉身離開。

好半天,餐桌上是一片令人難堪又哀傷的沉默,沒有人吭聲,沒有人有任何動靜。然後……

「還給她。」聶文超面無表情地說。

「老爺?」杏夫人忐忑地覷著丈夫。

「那些首飾和貂皮,全還給她。」

「但是……」那些可都是關外才有的名貴珠寶,中原少見,尤其是那三件貂皮,她怎舍得再還回去。

「那是她的嫁妝。」

「我們可以另外準備一份給她嘛!」她不甘心啊!

「還給她。」

「可……可是有些我已經送人……」她想蒙騙過去。

聶文超猛地往桌上捶了一拳,鏗鏗鏘鏘的所有菜肴全混了,再如同獅吼般咆哮一聲,「全還給她,听見了沒有?」

杏夫人駭了一大眺,連忙點頭,「是是是,我現在就去拿還給她。」隨即慌慌張張的跑了。

而司馬青嵐依然驚愕不已。

她竟然哭了!

打從十歲開始就不曾掉過眼淚的聶冬雁竟然哭了,而且是當著所有人面前,為什麼?

因為李慕白在她身邊嗎?

司馬青嵐靜靜地垂下眼眸,深思。

那個李慕白,在那副清秀文弱的外表下,他到底是怎樣的人?

第六章

在聶府後園最僻靜的角落,有一座深幽的庭苑,忘心居,那是聶文超亡妻去世前養病的居所,打從她過世之後,除了僕人定時去打掃之外,也只有聶冬雁會進去,這邊模模,那邊看看,想念娘親的音容笑貌。

「那邊本來有個秋千的,但壞掉了……」一手抱著首飾盒,一手指指點點,聶冬雁領著李慕白往庭苑深處走去。「還有那塊大石頭,我娘都會抱著我坐在那兒說故事給我听……」

尾隨在後的秋香則提著一籃糕餅和茶壺,聶冬雁準備在這里待上一整天,並將所有的事統統告訴李慕白。

「……我還曾經在那魚池里抓魚,被我娘罵得半死,因為那魚池里有些地方很深。」聶冬雁不好意思地吐了一下舌頭,然後牽著李慕白進入一棟精致的小樓里。

「哪!就是這兒,我娘去世之前,我都和娘住在這里。」

李慕白稍一打量廳堂內的布置隨即贊嘆道︰「岳母定然是位高雅恬然的女人。」

「那當然!」聶冬雁得意地咧開小嘴笑個不停。「不然我爹怎會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我娘偷走。」

「小姐,這要放哪兒?」

「放到娘房里,然後再去拿只雞和幾樣菜來……啊,對了,秋香,順便再拿一壺好酒來,姑爺喜歡喝酒。」

片刻後,聶冬雁與李慕白來到二樓一間縴塵不染,清雅月兌俗的房間,甫踏入便彷佛被一股幽柔沉靜的氣氳包圍住,令人恍似身在夢幻中,李慕白不由自主地止住腳步。

「怎麼了?」

「我是個兩手血腥的人,只怕會……」李慕白澀然苦笑。「污染了這里。」

「恰好相反,只有你才有資格來到這里,因為唯有你才能理解娘的哀傷。」將首飾盒放置在梳妝台上後,聶冬雁牽著李慕白來到床沿坐下。「我還想與你在這兒過一宿呢!」

「這……」李慕白猶豫一下。「妥嗎?」

「當然妥,娘會很高興的。」聶冬雁側首去凝望著床頭的雪白鴛鴦枕。「那是娘親手繡的,她一直希望爹能主動來這兒陪她,但是爹從來沒有在這兒睡過半宿,如果你和我能代替娘完成這個心願,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我明白了,」李慕白頷首,並拿來她的柔荑包在掌心中。「我們就在這兒過一宿吧!」

聶冬雁綻出羞赧的笑,然後將視線拉向梳妝台的首飾盒。

「其實杏姨並不是壞女人,她對我哥哥和姊姊都很好,他們要娶老婆或嫁人的時候,都是靠她在張羅的,因為我爹不喜歡管這種事。」她苦笑。「她只是討厭我一個人,因為我最像我娘,而她又恨死了我娘,所以把對娘的恨意全都發泄到我頭上來……」

「恨?」李慕白低喃。「因為她是妾室?」

聶冬雁搖頭。「不,杏姨原是爹的表妹,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一直以為爹會娶她作老婆,甚至雙方家長都在談論親事了,沒想到爹卻先娶了娘回來,你應該可以想象得到她有多麼驚怒、失望。」

李慕白恍然大悟。「在她認為,是岳母搶去了她所愛的人。」

「就是這麼一回事。」聶冬雁點頭道。「但她依然不肯死心,一直賴在聶府不願離開,百般誘惑我爹,想著爹能收她作二房也好。可惜爹眼里只有娘一個人,根本沒把她放在眼里……」

說到這里,她嘆了口氣。「直到我出世,娘因難產大病一場,不但身子變得非常孱弱多病,而且她的花容月貌也開始消退……」

「于是岳父失去了對岳母的愛戀,轉向依然貌美的杏夫人。」李慕白接道。

「當爹收下杏姨為妾室時,娘傷心得獨自搬到這里來養病,爹也沒有阻止。逐漸的,爹從三兩天來探視娘一回,變成三兩個月才來一回,最後,娘絕望了,她知道爹再也不可能回心轉意……」

李慕白握緊她的手。「所以妳才會跟岳父作對,為了岳母?」

螓首輕點,「娘表面上好像看開了,」聶冬雁幽幽道。「但我知道直到最後一刻,她仍然期待爹能回頭來看她一眼。」

「雖然我不該這麼說,但是……」李慕白搖頭嘆息。「岳父真無情。」

「最可憐的是,因為娘身子不好,除了把我帶在身邊養之外,爹把哥哥和姊姊三個都交給杏姨帶,因為如此,他們反倒比較親近杏姨。有時候他們來探望娘,我向他們抱怨杏姨來看娘時總是一副趾高氣昂的姿態,他們卻反替杏姨責備娘,說娘應該感激杏姨替她照顧孩子,又替她擔下聶府主母的責任,不應該忘恩負義地在背後說杏姨的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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