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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是注定 第12頁

作者︰漱玉

「好了。眼傷比較麻煩,照天衡這情況,恐怕至少得再費上一段時間,才有可能恢復。咦,曇英,你怎麼了?」方采衣發現了杜曇英的異狀。

「啊,呢……沒……沒什麼,沒什麼。」杜曇英眼神閃爍,神色慌張,隨口應兩聲敷衍後,趕忙轉身收整情緒。

「方大夫,你說……莊主的眼傷要多久才能痊愈?」

「至少還要一個月,甚至會更久。」

「一個月……」杜曇英聲音突然低了,口中低哺著只有她自己才听得清楚的話語。

突如其來的轉變,情緒低落的模樣,教方采衣心頭疑竇頓生。

正欲開口再追問,心思竟被杜曇英察覺,方采衣來不及詢問,杜曇英隨便找借口搪塞後,便匆匆離去。

敝了,曇英究竟怎麼了?

望著社曇英遠去的身影,方采衣百思不得其解。

回到落月軒,干娘跟青青並不在屋里,杜曇英紛亂的心稍稍落定,她一頭鑽進小廂房內,將自己反鎖在里面。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是他?怎麼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發現……

在見了江天衡的容貌,知道他是誰之後,白天福總管所說的往事,她已明白。

然而,明白真相之後,接國而來的是無盡的自責與心疼。

思及相總管道起江天衡這些年心頭背負的歉疚,想起他身染劇毒,拖著沉重的病體讓碎石割得處處是傷,挨到佛堂,只為了「贖罪」…

一切都教她滿心不舍,都教她心如刀割啊!

往後她該怎麼辦?

要如何面對他?

他的眼傷還要一兩個月才能痊愈,她不知他是否還記得她的模樣?也沒把握他見著了她,會不會認出她?愈想心頭愈亂,可最教她難受的是她害他整整愧疚了六年啊!

身子一矮,杜曇英屈起雙腿,坐在牆邊,將小臉埋入裙間,心疼江天衡的淚水一滴滴慢慢、慢慢滾落,旋而成串,決堤……

天衡,對不起,對不起……素手捂住膺,眼淚決堤似的掉,杜曇英在心底偷偷喚著江天衡的名,無聲對他訴說歉意。

那晚,子夜時分,衡院少了貼心人送來的幽雅曇香,病中的江天衡子時過半便醒,聞不著熟悉的香味,心頭沉甸甸的,難掩失望。

夜愈深,意識愈清晰,思念悄悄在心底扎根,他期盼的那抹曇香始終未至,一夜無眠,直至天明。

***

天初破曉,蕭敬天起早運氣打坐完畢,繞至衡院探視好友。入了主屋,不聞平日熟悉的曇花余香,屋里透著幾許孤寂冷清的味道。

再往內,赫然發現江天衡早已坐起,倚靠在床榻,嘴唇干澀,臉色不佳,似是獨坐許久。

他的生死至交,外人只道他冷漠薄情,卻不知看似無情的外表下,其實藏著一顆多情的心。

凡事,他認定了,就是執著一生不變,即使天地變色,也不改其堅持。

對他爹的怨恨是,對他娘的承諾是,對那位如曇花一現的姑娘更是。

對他姐的承諾,當初離家時就已履行;對他爹的怨恨,隨著計劃的逐步實現,而漸漸淡化;獨獨那抹如真似幻的幽香,不知是否真是曇花一現,數年來窮盡心力,始終尋覓未果……隨著歲月流逝,自責益切深重,日日痴纏,啃噬他的心,讓他深陷于自我譴責的痛苦深淵之中而不可自拔。

太執著,看不破,多年的相思牽念早成為痴心一片,只是曇花一現,天明即謝,無影無跡,何處覓芳蹤?

相識多年,知友甚深,蕭敬天見狀,眉頭立鎖,徐徐嘆了一口氣,走上前探問︰一天衡,你一夜無眠?」

輕輕點了頭後,辨識著聲音來源,江天衡向著蕭敬天的方向,坎聲張口,似欲表達。

「你說……曇花?」蕭敬天依照江天衡說話的嘴型猜測道。

嗯。

江天衡再點頭。

「是因為昨夜杜姑娘沒摘曇花進來,沒曇花香氣作伴,所以你一夜無眠?」

蕭敬天推敲出如是結論。

不是。

江天衡搖頭。

原來那抹幽香的主人姓杜,他悄悄記在心里。

「不對,那你為什麼一晚沒睡?」

曇花,我要找她。

江天衡一字字緩慢無聲說著。

「明白了,你要找人,不找花。晚點是喝曇花水的時間,杜姑娘就過來了。天衡,你真是福大命大,好運氣啊,你知不知道?」

嗯?

江天衡側首,表示不解,蕭敬天明白好友的意思,便將這些天來發生的事對江天衡細說從頭。

杜曇英?

她叫杜曇英?

想起意識從隱約到清晰恢復這些天,記憶里一直有一股溫潤的曇花香氣,原來就是這名善良的好姑娘所賜。

這股曇花香根特別,和他記憶中的味道一模一樣。杜曇英,以曇花為名的女子,究竟是何方神聖?江天衡的心無由生了渴切,恨不得下一刻眼傷就能痊愈,好親眼見見這位曇英姑娘。

是太過執著,亦或是痴人說夢?因為那相仿的香氣太過熟悉,令人迷戀又困惑,江天衡竟起了個傻念頭,想著杜曇英和他尋尋覓覓的曇花姑娘是否有可能相識?甚或就是同一人?

杜曇英呀杜曇英,她和他牢記的曇花清香一樣,在他記憶里牢牢扎了根。

***

一段遺忘的往事——

六年前,武峰,鳳鳴村,五月十五,清晨。

成片潔白粉女敕的曇花盛放,一道縴秀的身影窩在花間,愁著一張臉,和她最熟悉的曇花相對望。

想起昨夜她嫂嫂說的話,她震驚不已,徹夜未眠,未過四更無,便拎了竹籃,翻窗溜出家,躲到曇花園里來。

嗚,她該怎麼辦?迷蒙的水霧在眼眶里打轉浮沉,她一直告訴自己要堅強,絕對不能哭。深深吸一口氣,將淚水逼回去,為了轉移心情,她起了調,隨意哼起小曲,讓自己盡量不要傷心。

她爹娘早死,只留她哥哥和她相依為命,前些年哥哥娶了刻薄的嫂嫂進門後,她就沒啥好日子過了。

去年,一場大病,哥哥撒手走了,家里再也沒人護著她,嫂嫂待她更無好眼色,動輒打罵;要不是有干娘挺著她,只怕她早被嫂嫂凌虐死,到黃泉地府找爹娘和哥哥相聚了。

昨晚,嫂嫂不知吃錯什麼藥,煮了一桌好吃的,有魚、有雞、又有肉,她咽了口口水,在嫂嫂好聲招呼之下,吃得膽戰心驚。吃飽後,才知這是場鴻門宴!

原來是嫂嫂收了村見何老頭的一百兩銀子,打算將她賣給何老頭當第九的。

何老頭老得都可以當她爺爺了,打死她也不嫁!可三天後,何老頭就要抬花轎來娶她了,身邊沒半點銀子,她想逃都沒辦法,該怎麼辦?

輕柔的小曲,斷斷續續,哀傷滿溢,唱著唱著,兩行清淚終究落了下來。

不知多久,身後感覺好似站了個人似的,她狐疑地轉頭。喝!

好個高大挺拔的男子。

無聲無息地出現,晨感照在他的背後,教她一時看不清他的容貌,不知這男子是神是人,還是鬼?

她錯愕了好半晌,才回神,眼梢還掛著來不及擦掉的淚。眼楮適應了光線,她終于瞧見了他的模樣,是張英挺好看的臉,只是頭發散亂,額頭、發際都滲著汗水,喘氣喘得厲害,神情很是痛苦,他是不是受傷?

他突然伸出手,不知意圖為何?她嚇得連退數步,沒想卻害他跌跤了!

此時,她才明白原來他是想幫她拭淚。

這人看來都自身難保了,還在擔心她?

心頭一凜,有種連她都不明白的陌生感覺在胸臆間蕩漾著。

「快……走!趁我還有意識時……快走,我……被人下了藥…,,

被人下了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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