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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個新娘 第11頁

作者︰蘇殊

裴傾看她吃完甜點,又照顧著她入睡,也許是藥力發作,史明明不一會兒便進人了夢鄉。

侍女在一旁看著,喜道︰「夫人真是有手段,這麼久以來,三夫人還是第一次這麼听話安靜地吃了藥呢。」

裴傾淡淡一笑,道︰「其實沒什麼特別大的竅門,只要多關心一點,多付出點感情,就能辦到。三夫人雖是瘋了,可她還是有知覺的,誰對她好,誰對她不好,她還是知道的。我並不是在指責你們什麼,只是如果自己能力範圍內能做到的事,為什麼不盡量去做呢?言盡于此,我走了,好好照顧她。」

一旁的侍女听了,臉刷地紅了。

******

悠悠揚揚的琴聲自很遠的地方飄過來,裴傾在走往听雪小築的路上,听到琴聲倒是怔了一怔。如果沒有听錯的話,那琴聲是來自駐琴小築的。

裴傾的心動了動,不知為了什麼原因,她就往那兒走了過去。也許是因為那琴聲太過悅耳,也許是因為那琴聲中摻雜了一絲莫名的溫柔之意,更也許只是因為她想看看厲小倩入住駐琴小築後會是怎麼個情況,所以就順著清清淺淺的琴韻,一路走過去,最後,終于看見了厲小倩。

不,應該說是看見了兩個人——厲小倩和……楊素!

厲小倩坐在窗前,正在彈琴。她的表情溫柔,唇角流露著動人的歡愉,她的歡愉來自背後的那個男子——楊素。

楊素立在她身後,表情很專注,目光中帶著裴傾所熟悉的溫柔,那種閃爍在黑黑雙眸問溫文的柔情,如同春日的水波,可以把一切寒冷的、悲傷的、不好的東西全都潤走,只留下脈脈的暖意……

裴傾只覺自己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地揪住了。

為什麼?為什麼楊素會對厲小倩露出這樣的目光?那種體貼到入了微的憐意,本只獨屬于自己所專有,曾以為那是獨一無二的對待,卻原來,可以有另外一個女子,也來分享這份溫存……

一曲作罷,楊素拍了拍手,厲小倩微笑著盈盈站起.卻不知怎地,身子一斜,就要摔倒,楊素忙去扶她,于是.這一路就跌入了他的懷中。

裴傾看到此處,身子晃了幾下,向身旁的一棵小樹上靠去,樹枝經她一靠,抖動了起來,滿枝的積雪,一下子落下,砸得她好不狼狽!

聲響驚動了厲小倩與楊素,二人紛紛抬頭望來,滿臉驚愕。

裴傾的唇顫動了幾下,眼圈一紅,幾欲落淚.但又硬生生地壓了回去,一咬牙,也再顧不得風度禮貌,轉身便走。

「夫人——」楊素驚叫一聲,追了上來。

裴傾卻不停步,徑自急急走回听雪小築,一推門進去,便對著正在收拾屋子的翠兒和碧兒道︰「你們通通給我出去!」

翠兒與碧兒見她臉色蒼白,使對視了一眼,有點不明所以。隨之跟過來的楊素出現在門口對著二人點了個頭,兩人會意,便福了一福,雙雙退了出去。

裴傾深吸一口氣,往前剛走了幾步,身後便伸來一雙手臂,將她攔路抱住。

「放手!」裴傾又急又氣,拼命掙扎,「放手!放手!我叫你放手,听到沒有!」

楊素由背後將她緊抱在懷中,不發一語,只是她越掙扎,他便抱得越緊,仿佛生伯一松懈她就會消失了一般,不肯放手。

裴傾用力想扳開那緊圍在自己身上的兩只胳膊,但卻無濟于事,掙扎中,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刺入了鼻端,仔細看去,卻是楊素右臂上包扎的傷口裂開,滲出了血絲。裴傾一驚,所有的動作都停止在那一剎那,身體軟了下來。

楊素見她不再掙扎,便也松開了力量,將她輕輕扳轉過身來,面對著自己。只見裴傾淚眼朦朧,面無血色,又是氣苦,又是傷心,心中憐惜之意頓生,伸出手去,溫柔地拭去了她的眼淚。

裴傾哭倒在他懷中,淒聲道︰「我不知道為什麼,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我一見你和她那個樣子,我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我不喜歡她。」楊素緩緩開口,聲音堅定,「我一點都不喜歡她,夫人,我向你保證。」

裴傾听得他的保證,心里一怔,酸楚與不安漸漸消逝。她拾起頭盯著楊素的眼楮——楊素的眼楮清澈,如水一般聖潔。

楊素對她溫柔一笑,將她攬入懷中,輕嘆道︰「夫人,其實你不必如此。素心中只有夫人一個人,為什麼夫人對自己這麼沒有信心呢?」

「嗯。」裴傾點了點頭,忽又想起他手臂上的傷口,便道︰「很疼吧?我是不是弄疼你了?又流血了。」

楊素瞥了一眼自己的傷口,淡淡笑道︰「素惹得夫人不高興了,流點血是活該的。」

裴傾嗔道︰「你胡說些什麼呀,快坐下,我幫你重新包扎。」當下取了紗布來重新為楊素包扎傷口,傷口雖短,卻很深,似是利器刺入而傷。裴傾凝視著傷口,疑惑道︰「看這傷口,好像是飛刀所傷啊。」

「沒錯.是飛刀。」

「看刀身刺人肉中的深淺度與力量,像是江西遂子門的獨家手法,難道這次偷襲依羅島的刺客是來自遂子門?」

楊素微微一笑,道︰「想不到夫人雖不諳武功,但對江湖中事卻所知頗多啊。」

裴傾面上一紅,道︰「我學武不成,只能改學其他的.但畢竟出身武林世家,所以,江湖上的事還是知道了不少。」

楊素仍是微笑,卻不再接話,似乎是不想談及此事。裴傾默默地為他包好傷口,轉身剛要離開,手被楊素輕輕一帶,整個人頓時倒人了他的懷中。

呼吸夾帶著溫柔,撲面而來。黃昏的最後一抹余輝自窗口映進來,襯得雙眸璀璨如星。這個男人,似乎只用眼楮,就能說話。

「我——」裴傾張開嘴,剛想說話,楊素的唇就輕輕地印了下來,吞沒了她接下去想說的話和思維。

罷才包扎傷口所用剩的那卷白紗從桌上掉了下來,一直滾開去,延伸到了內室的床邊,紗盡,停住。一只靴子踩過那條白紗,黑黑的袍子飄落,覆蓋住了地面,如同夜幕,覆蓋住了整個世界……

******

裴傾微笑著醒了過來,她的眼楮,第一眼看到的,又是那淺米色的流蘇。沒有風,流蘇靜靜地垂著,仿若一個天荒地老永恆不變的承諾。

她忽然想起了楊素,生怕與昨日一樣醒來後不見人影,急忙扭頭看去,便看見了身邊男子如玉般的容顏。

還好,他還在,沒走。

淺淺的光線透過窗子照進房間來,外面的天,還只是蒙蒙亮。但,僅僅這一抹微弱的光線,便已足夠她將楊素的臉龐看清楚。

他的眉很濃,高高挑起,顯露著高傲與尊貴,但眉下的鼻子又極是挺直秀氣,薄薄的唇線條很美,緊抿時就是倔強,而微笑時就變得溫柔。都說薄唇的男人大多薄情,那麼眼前這個儀表出眾的依羅島第一家臣,又算是多情,還是無情呢?

裴傾俏俏地伸出手指去想踫觸他的唇,可指尖還沒到,手已被他一把抓住。楊素睜開眼楮,目中帶笑地望著她。

啊,他醒了?裴傾想把手縮回來,卻被抓得更緊。楊素的語音輕松,似是調侃︰「夫人,偷香被我抓住了。」

裴傾臉頓時紅了,惱羞道︰「胡說八道,我哪有?」

「那你一直目不轉楮地盯著在下干什麼?」

「我……我……」裴傾支吾了幾聲,找不出個合理的借口,眉毛一挑,哼了一聲道︰」好吧,就算我在看吧,那又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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