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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凋辭 第9頁

作者︰素問

好……淒涼。

不管怎樣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免得那看似溫和實則有嚴重暴力傾向的雪韌再對他做出什麼難以預料的舉動。左右無人,他隨意拉開一扇破窗,身快如猿般躍入,無聲落地。舉目所及,屋內漆黑茫茫,惟一刺眼的也僅是梁上飄曳的白緞和幔帳,氛圍頓時變得陰森。仗著藝高人膽大,他躡手躡腳地往里走。照道理說,這間房子不該有人住,但以敏銳的洞察力看,似乎有人存在。且並非以前,而是現在,不過,人在哪兒很難說——微弱的呼吸似有似無,斷斷續續,幾乎不可分辨。他跑得滿頭大汗,自己都是氣息紊亂,那怦怦心跳在耳側形成一道蔽障,混淆判斷。

   ——

屋子外面傳來一陣輕快利落的腳步聲,還有霸道稚女敕的嬌嗔︰「你在此給本宮放哨,有人來就打暗號,若有人偷窺,本宮先剜你的眼珠子!」

「是。」

花凋悚然一驚,再想跳出去勢必被發現,索性一掀層層幔帳,藏身到那個狀似床榻的毛木上。剛自我安慰地拍拍胸口,便覺得耳際左側有淡淡的風吹拂。他下意識地一側頭,立即瞪大雙眼——

老天!

他竟沒發現旁邊還坐著一個長發披肩的白衣女子,她正面無表情地瞅著花凋,那一雙秋水般的剪瞳空洞無神,在夜幕中格外醒目。這女子靜若止水,不起絲毫波瀾,輕微到難以察覺的地步。如不是時而呼出的淺淺氣息,會讓人覺得她根本就是一個女鬼!

「嗚……」花凋反射性地一捂嘴,險些叫出來。

女子的眼楮眨也不眨眼,視他若無物,也沒有特別詫異的表情。

花凋好奇地多看了她幾眼,女子的頭緩緩扭過去,面向幔帳,並不介意旁邊多了一個不速之客。

這時,一道細細的光線從門縫中鑽入,很快隨破門「吱」地閉合消失。一個矮小的身影蹦蹦跳跳出現,她左右瞧瞧,確定沒有異樣才放心吁氣,嬌嬌軟軟喊︰「蘭姐姐——綣兒來啦!」

花凋就見身旁的女子低幽地一「嗯」,便不再吭氣。

原來,她有意識!

這個認知讓他覺得危險,頓時敲響了警惕的鐘聲。他戒備地一探手,準備隨時抓向旁邊女人的脖子,但接下來又被外面女娃的話給弄糊涂了。

「蘭姐姐,今天我帶了魚片粥。」綣兒從背後拿出竹籃,取出白瓷碗。呵呵熱氣,快步朝花凋兩人所在的幔帳後走來,「女乃娘說趁熱喝好,所以我一拿到湯就跑來了!」

花凋繞了一大圈,早已餓得前腔貼後腔,一听有魚片粥,再聞到誘人的香味兒,差點流下口水。嗯,如果讓小妮子掀開幔帳,肯定暴露身份。暫時不宜打草驚蛇。

結論是︰想蒙混過關,他只需假裝旁邊的神秘女子,勉為其難代她喝下那碗香噴噴的魚片粥!

嘿,不好意思。

第四章驚惶

花凋是標準的行動派。

當綣兒姑娘遞來魚片粥時,他飛快一點白衣女子的麻穴,隨意扯幾根飄搖的白綾搭在手臂上半掩,探出接碗。

花凋笑得嘴都合不攏了,為犒勞一下辛苦半晌的五髒廟,仰頭就喝。咕咚咕咚,興許喝得太快,芥茉粉的味道沖上鼻頭,癢癢的刺激感襲來,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綣兒站在幔帳前,听到那不同尋常的噴嚏,覺得納悶。

「蘭姐姐,你不舒服?」

花凋心叫不妙,裝模作樣地捏著鼻子低吟︰「嗯,身子有些不適。」

綣兒走近一步,「蘭姐姐,你的聲音好沉啊。」

「那是著涼了。」

綣兒沉吟,「你的胳膊怎麼粗了許多?」

「嗯,水腫了。」他開始不知所雲,下意識還再回味。

「哦。」綣兒一挑眉毛,「那麼,今日的粥做的如何?」

「很好,就是味兒沖了點。」這是他的真實想法,比較中肯喔。

「是嗎?」綣兒故意提高音調,「以前,蘭姐姐喝了我加的辣椒面都沒抱怨半個字,今日不過是女乃娘失手打翻芥茉,蘭姐姐便不適了?」

花凋正在想下一句該如何應答,豈料繚繞的幔帳被木棍挑開,他一手掐著鼻子,一手鉗制神秘女子的模樣完全暴露人前!

「你!」

名叫「綣兒」的丫頭一張稚女敕甜美的小臉也映入他的眼簾。大概也就是個八九歲大的娃兒,頭梳雙髻,發絲兩邊綴著鳳紋的金絲瓖墜,嬌艷欲滴;耦荷色的衣裙飄逸出塵;腕上的一雙白玉環在黑暗中悄然散發著幽柔光澤,璀璨晶瑩;無不襯托一身琉璃般剔透的雪膚。

綣兒見到花凋,怔然眨眼,美目一眯竟無恐懼之色,「哼,我就說蘭姐姐不可能變化那麼大,原來是有偷香竊玉的小賊!」

花凋年輕氣盛,哪里受得了一個小娃的詆毀,也忘了身在何處,放開神秘女子邁開大步到綣兒跟前,仗著身高優勢,俯視著她,輕蔑道︰「你說誰是偷香竊玉的小賊?乳臭未干的女乃娃子,也配在少爺我面前大放厥詞?快點滾,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去,向來是他抓賊,怎麼能被人指控為賊?

「就是你!」綣兒人小氣焰高,伸出白皙的皓腕一點他的鼻子,「你不是小賊,干嗎偷偷模模地躲在深宮不敢見人?你不偷香竊玉,干嗎拉著蘭姐姐不放手?分明是在狡辯!」

丙然,他跑到宮里來了。

「呦!你挺能言善道的哦。」花凋模著下巴,露出壞壞的笑容,「可你懂得什麼是‘偷香竊玉’?」

「當然!」綣兒傲慢地一揚脖子。

不會吧!小小年紀懂那麼多?花凋一呆。

綣兒得意地望著他犯傻,一噘小嘴兒,「別以為大個了不起,哼,我懂得東西多啦,興許你一輩子都沒听過!‘偷香竊玉’,嗯,說的是似你這些有特殊嗜好的賊在女子閨房里做壞事!專門盜女兒家的香粉、美玉,借此滿足自己怪癖!」

敝癖?滿足他的什麼怪癖?他要香粉美玉做什麼?

花凋張大了嘴︰「等……等等……你說我要‘香粉美玉’,有沒有搞錯?這鳥不生蛋的冷清地方,少爺我去哪兒找?」真是的……要‘偷香竊玉’也去‘溫柔鄉’嘛!

綣兒一瞪眼,振振有詞地道︰「我沒說完呢,少打岔兒!這兒沒有什麼值錢東西,但有蘭姐姐在!你剛才不是拉著她不放手?不是說女子如花,身上即使沒香粉,也香香的,我就見過草窠里……有男的在女的身上又啃又咬‘偷香’!」

花凋幾乎要被扣水嗆死了。

小家伙準是看到宮里偷情的侍衛和宮女,還自以為是剖析,最後自圓其說!身為一個姑娘家,虧她說到男女之事竟臉不紅心不跳,分明是呆頭鵝嘛。

他有點同情她了。

「好,你都這樣說了,我也懶得再申辯什麼。」他索性大不咧承認,「對,我就是來此‘偷香’,你想怎樣?」

「我想——」綣兒臉色陡然一沉,出其不意地踹向他的膝蓋骨。

被狠!想廢了他的雙腿呀!

花凋真沒料到一個小丫頭片子會兩下功夫,且兩人之間的距離挨得太近,根本不好躲。一皺劍眉,他暗自運功調息,將全身筋脈繃緊,真氣運行于膝,以少林的絕世硬功來抵洶洶攻勢。

綣兒「啪」地一腳正中目標!

「啊!」她突然覺得腳底板竄起一股尖銳的疼,從腳踝以上,膝蓋至大腿,再到胸口、肩膀、手肘關節瞬間麻木!扭曲的撕裂感,充斥著每一根神經,仿佛稍有挪移,骨骼即會粉碎似的。

屋外放哨的人听到綣兒不同尋常的喊叫,馬上緊張地詢問︰「小主子,您要不要緊?要不要婢子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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