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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里龍吟1 第2頁

作者︰鐵勒(綠痕)

抱謹站在一旁的靈恩與閻翟光,在見著已蓋印的偽詔後,有默契地相視一笑。

退位禪讓詔書?原來,這就是尚史內大夫寅夜造訪的理由。

自窗縫中窺看幕里乾坤的玄玉,一雙黑眸,緊盯著父親冉霄臉上的喜不自勝的笑意,再看向大哥靈恩同樣也是喜悅溢于言表的模樣。半晌,他無聲無息地離開了窗外,點地躍至廊瓦上,照著來時路一路悄聲返回西廂樓。

他一直都知道,父親渴望成為亂世之雄,並甚想在擔上英雄之名後,登上人間之巔手擁江山。

遠在先帝未駕崩之前,憑藉著親妹耀封東宮皇後,身為國舅的父親榮晉柱國公、大司馬,因先帝昏庸荒婬不問朝政,自恃位高權重的父親,便藉此出面干攬朝政,數年下來,父親在朝中威望漸升,臣心日漸積涌,眼看先帝仍是一派不問蒼生,國力日漸削弱,于是父親進而有了取而代之的野心。

于是在先帝因病駕崩之後,在皇後與朝臣們的幫襯之下,父親榮爵更上一層樓,身居攝政王,代年僅三歲的幼帝攝政,隨後父親先以偽詔將京畿內將會阻礙他登基的親王們調離京畿,再伺機暗中削弱諸親王兵權,掌握了三軍軍權集權中央後,再進行最後一著登基之棋。

禪位。

面對父親這等作法,他不意外,也早在心底有了譜,只是在今晚親眼見著父親眼底那貪圖權柄的精光之前,他不知父親的竟是如此盛大。

依父親所言,這片江山,的確是不該交給軟弱無能的陳氏皇家,畢竟這些年來,歷任陳帝在治績上並無作為,甚至還一任比一任荒唐,江山易主,只是遲早的事。這片江山國祚,是該交由有能之人來掌舵換代,但掌舵之人,就非得是個英雄不成嗎?

雖說世人都雲亂世造英雄,但英雄這二字,可有人真正想過它的真義?

所謂英雄,來也剎那,去也剎那。

蛟龍競騰,翻竄雲空,看似的確是很輝煌燦爛,但若是不能收攏民心,將這塊江山深深扎根佔據,即便就算是英雄能奪來國祚,一手廣攬江山、足踏九州方圓,日後,御極也恐將不過百年。

返回練劍院中的玄玉,默然抬首看向夜空中橫越天際的星河。

真正的王者,不在權中,更不在勢中,而是在民心之中,若是真要圖個百年江山大計,該著眼的,是百姓。

當院中再次揚起颯急的西風時,玄玉揚手將手中之劍朝身後一擲,霎時流光如星,一葉甫自枝梢上落下的秋葉,未及落地,已遭飛景刺過隨劍定插在檐下梁柱之上,橫震的劍音,在靜夜中,裊裊嗡鳴不散。

他可不願只作個英雄。

ΩΩΩΩΩ

一切進行得很順利。

在那夜內史尚大夫進府秘商之後,暗中籌畫進行奪位之事,便在朝中進行得很順暢,當太後在鳳藻宮假托聖意集合朝中文武百官,宣旨幼帝即將禪位于柱國公、大司馬冉霄時,沒有人想過,那紙聖詔,會是一紙偽詔。

一如冉霄所料,遠在京畿外鞭長莫及的諸位親王,在听聞將行禪讓禮的消息後,果真來不及趕回京阻止,即使有些親王在事前已收到風聲,快馬加鞭地想帶兵回京以護幼帝之位,可卻紛紛在途中遇上了冉霄事先派出攔劫的兵馬,先遭圍困在京外不說,而後在被擊敗後更被冉霄冠上兵變之罪,並代幼帝削去他們的王爵與兵權貶為庶民。

直至禪讓禮前,京畿月復地全數落在手握兵權與心月復的冉霄手中。

此時此刻,冉霄期盼以久的天子禪讓禮,正在翠微宮內舉行。

彬列在殿中的文武百官們,靜看著遠處高位上,冉霄一人獨挑大梁演出的禪讓戲碼。

急欲登上帝位的冉霄,掩去了眼中的銳光,神情顯得無奈又推讓,即使太後都已代幼帝頒旨禪讓帝位于他,可他沒有急吼吼地前去接下聖旨,反倒是一味地辭讓,萬萬不肯接受。

眼前上演的推辭托讓的之戲,入人心中皆有數,此戲不為誰而演,而是為了冉霄自個兒而演,而在場的他們,除了是看戲的看倌之外,還得出場應應景,聲援一下那個看似百般推托,不願奪人帝位的冉霄。

不多久,殿內眾多冉霄在朝中的親信,果然在預期中出聲勸進。

「國公切勿推辭,天子之位,國公應當仁不讓……」

一人之鳴後,緊接著更多捧場的哄勸之聲紛紛跟進,當下殿中吵雜雲雲、一派熱絡,而看似百般為難的柱國公冉霄,也在推辭之余,任由一旁的內史尚大夫為他黃袍加身。

「惺惺作態。」不屬冉霄麾下之臣某位老臣,看不過眼去低聲冷哼。

「噓……」叩跪在他身旁的大臣,忙不迭地以肘撞了撞他,示意他別多話。

站在殿上,將底下朝臣面色眼神都瞧個清楚明白,也將他們嘴邊的細語字字都听進耳的玄玉,不置一詞地調回目光,將兩眼擺在殿上,冷眼看著幼帝由太監總管扶握著兩手,將手中玉璽傳讓給跪在殿上的冉霄,並看冉霄在兩手一接過玉璽後,噙著淚,語帶哽咽地對著幼帝說著自己不該受此殊位的等等原因。

但年僅三歲的幼帝,怎會知他是真有心辭讓,抑或是假意作戲?就在幼帝想依冉霄的話收回帝璽時,眼尖的內史尚大夫圓場得飛快,一把拉過幼帝,將幼帝交給後頭的太監總管之後,朝已交割帝璽的冉霄眨了眨眼,冉霄隨即抹去了眼角的淚,在內史大夫的攙扶下站起身來,踱向高高在上的九龍鑾座,轉身緩緩坐下。

在冉霄登上帝座後,頃俄間,殿中文武百官動作整齊一致地伏地叩拜新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羅列在眾臣中,以額叩地聲呼萬歲的玄玉,兩眼直視著白玉鋪成的殿中地板,覺得微微的涼意,透過他的額際緩緩抵達他的心扉,那份微冷的涼意,讓他覺得他從未像此刻這般清醒,以往他總覺得他心中那塊混沌不明的天際,此刻忽然澄明了起來,遙遠的未來光景,也一一在他的腦海中浮掠而過。

一逕思考著心中未來的前景,渾然不覺殿上禮程已進行至何處的玄玉,在太監總管拉高了嗓子臨殿一呼後,總算是回過神來。

「眾皇子女听封!」

連忙與其它晉升為皇子的兄弟們,一塊跪移至殿前的玄玉,垂面低首,豎耳準備聆听加冕在他頂上的榮耀,以及他日後的重責大任。

「封皇長子靈恩為太子,皇長女為素節公主,皇二子玄玉為齊王,皇三子鳳翔為宣王,皇四子德齡為信王,皇五子爾岱為晉王!」

「謝主隆恩──」洪亮的謝恩之聲,徐徐繚繞在大殿中。

伏地叩謝聖恩的玄玉,在總管太監捧來聖諭之時,端肅揚掌承接,在接下晉升王爵的聖諭後,他微微抬眼瞧了瞧高坐在九龍鑾座上的父親。

那神態、那眼神,是睥睨天下的雄情壯志,宛如棲枝多年的獵鷹,終于能夠展翅翱翔于穹蒼之間。他不動聲色地再轉首偷偷瞥向身旁那本是血脈之親的大哥,卻在一夜之間躍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靈恩。

一抹滿足的笑意,靜靜停佇在太子靈恩的臉上。

這麼多年來,他從未見靈恩這般笑過,那笑意的背後,只有他明了,與父親一塊在逆境中求生存、暗自咬牙吞下多年榮辱的靈恩,是多麼渴望這一刻的到來,多麼期待能夠擁有往後將能放手一搏的機會。

半晌,他收回目光,端謹地垂首聆听殿上其它諸王听封,不斷在心中掂量著,今日所獲得一切的前因,以及日後將承擔的後果。擺放在手中的聖諭,此刻握來,沉甸甸的,像個份量十足的希望,無可限量的未來,正掌握在他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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