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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成天鵝飛向你 第24頁

作者︰西嶺雪

一句話,她以前只是美色,如今卻是絕色。

這樣的女孩,天生是屬于音樂與舞蹈的,是藝術的精靈。以前,只不過是疾病把她的天性壓抑住了,如今一旦被喚醒,她便表現出比常人高明十倍的聰穎和悟性,就像眠著的蟲破繭而出,化為蝴蝶。如果有一天她走上舞台,曲風擔保,她或者會成為第二個阮丹冰的。

「等你再好一點,我就替你向醫生請假,帶你去我們劇團玩。」曲風承諾她︰「我帶你去排練廳,給你彈琴伴奏,讓你換上我們團里演員們的練功服和跳舞鞋好好盡一次興。」

「真的?」水兒的眼楮倏地亮了起來,「你要帶我去劇團?我很久沒有回劇團了!」

「回劇團?」曲風詫異,正要再問,小林進來了,舉著一串香蕉笑著說︰「到處找你們,原來躲在這里看電視。」

水兒立刻扭開頭,看也不願意看小阿姨一眼,懶懶地坐在輪椅上,露出疲憊的樣子。曲風想她大概跳舞跳得累了,並不在意,剝了只香蕉遞給她,便和小林推著她並肩走出休息室,邊走邊問︰「怎麼今天來得這麼晚?」

小林笑︰「剛下班嘛。你以為是你,大牌音樂家,沒有演出就可以愛去不去,我是個實習生,要按班按點的,到時候還等著劇團給我寫推薦書呢。」

曲風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好像听誰說,團長有意把你留在劇院了,是嗎?」

「听說?听誰說?」小林立刻上了心。

曲風支吾︰「忘記了,總之听過那麼一耳朵吧。」

輪椅上安安靜靜吃香蕉的水兒忽然「嗤」地一聲笑︰「听誰說?听團長本人說的唄。曲風又不是一個八卦的人,小道消息,他永遠最後一個知道,如果他能听說,你早就听說了,除非……是團長本人跟他提起,才會這麼神秘呢。」

「真的?」小林大喜,盯著曲風問︰「是這樣的嗎?團長跟你說的?都說了什麼?」她一向敏感,可是這一回,只因關心則亂,只想著問自己的工作大計,卻沒有想到,為什麼水兒會知道得這麼多,料事竟然比她還準確。

但是一向粗疏的曲風卻驚奇了,水兒那句「曲風不是一個八卦的人」令他頗有一種知己之感,同時也隱隱地遺憾小林同他走得這樣近,卻不能夠了解他的為人。

小林仍在追問︰「團長都跟你說了什麼?依你看,我留下來有幾成的把握?」

「你很想留在劇團嗎?」曲風笑,「待遇也不是很好呢。」

「可是牌子正呀。如果能留在劇團,以後不論想去哪兒,調動都會容易些。工作分配,最關鍵就是起點一定要高。以我的條件來看,現在能找到的最高起點,就是留在劇團了。」小林實事求是地分析著。

曲風認真地看著她,想了很久,才終于點點頭,卻答非所問︰「如果你這麼想留下,我一定會幫忙。」

水兒又是「嗤」地一聲笑,隨手將香蕉皮準確地投進走廊一角的果皮箱。

小林蹙眉︰「水兒,你的笑聲好不難听。」

水兒愕然,抬起頭來︰「你又說我笑得難听。」

小林反而一愣︰「又?我以前有說過你笑聲難听嗎?」

「你忘了嗎?」水兒怨毒地看著她,眼中幾乎有種凶狠的意味,「就在不久以前,你才說過我笑得難听,還想焚琴煮鶴呢!」

小林想起來,那是第一次帶水兒去曲風家作客,那時候,天鵝還活著,處處同她搗亂,她曾罵過那只天鵝,恐嚇它要把它煮了吃。可是,這關水兒什麼事呢?她忍耐著解釋︰「我是說那只天鵝笑得難听,可沒說你。」

水兒將頭扭到一邊,恨恨地說︰「哼,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這次,連曲風也覺得過分,忍不住說︰「水兒,怎麼這麼跟你阿姨說話?」

水兒大怒,猛地站起來︰「你幫她?」滿眼怒火,轉身便跑。然而畢竟大病未愈,跑得急了,拐角處轉彎不及,一個趔趄重重地摔倒在地。疼得「 」地一聲,渾身冷汗。卻仍然掙扎著站起,還要再跑。

曲風早已急奔過去扶起,心疼得聲帶都發緊了,連連問︰「水兒,怎麼啦?摔疼沒有?讓我看看,摔到哪里了?」

「不要你管!」水兒用力拂開他的手,「你欺負我!你幫她!不幫我!」

「都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行不行?」曲風抱著她,拍哄著︰「我再也不敢罵你了,以後都對你好好的,別生氣了,好不好?」

水兒「哇」地哭起來,摟住曲風的脖子,抽抽噎噎地哽咽著︰「曲風,你不可以再這樣對待我!你不要對我發脾氣!不要罵我!」

「不罵,不罵。」曲風應著,心里說不出地酸楚。小女孩委屈的哭聲深深刺痛了他的心,讓他覺得自責,這個嬌艷如花而又柔弱如風的女孩兒,如此依賴他親近他,他怎麼忍心違逆她讓她傷心哭泣呢?他緊緊地擁抱著她,仿佛怕誰把她從他懷中搶走。為了這個小女孩,他願意做一切的事,付出所有代價,即使是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每個人的心底里都有一個感情的海洋,只是有些人外露而有些人內斂,還有一些人,他的海洋下有座休眠的死火山,非得等到適當的時機才會爆發。如果一直沒有觸動他,他就始終沉睡,讓人誤會這是一個冷血的人。然而一旦爆發,他的感情卻是比誰都強烈都深沉的。

曲風的心底,便是這樣一片感情的海洋,而海下面,是深埋的火山。水兒,便是那個潛海爆破的情源!他抱著水兒,鄭重地發誓︰「水兒,以後我都不再罵你,如果我惹你生氣,我就是烏龜王八蛋!」

水兒破啼為笑︰「你自己說的,可不許賴皮!」她發夠了脾氣,累了,柔弱地倚在他懷里,嬌喘微微,而寒香細細,小小聲地說︰「你發脾氣的樣子,好丑!」

小林震撼地看著這一幕,看著水兒絕美的臉,她的美中有股子絕望的妖氣,不沾紅塵的,飄泊而脆弱。此刻,那臉上掛著淚珠,像極一朵帶露的桃花,艷麗而淒涼。

她忽然想起有一次和曲風談論水兒,曲風曾經說︰「她就像珍妮。」

「珍妮?珍妮是誰?」

「是一個著名電影的主人公,片名叫《珍妮的畫像》,那電影的插曲很特別。」曲風回答,並輕輕哼唱起來,「我從哪里來,沒有人知道,我去的地方,沒有人明了,風呼呼地吹,海嘩嘩地流,我去的地方……」記不清歌詞的地方,他就用吹口哨代替,那曲子陰郁,感傷,而沒有人氣。

她捂住耳朵叫起來︰「多可怕的曲子,陰森森跟鬼樂似的,听得人發冷。」

「不錯,那的確是一個很鬼氣的片子,故事很美,很淒艷,主人公叫珍妮,長得和水兒有幾分像。珍妮其實不是一個真的人,而是畫家的靈感,她第一次遇到畫家的時候,還只是個小女孩,可是她告訴他,你等一等,我轉三圈,就會長大。她真地轉了三圈。後來,她再次見到畫家時,已經是少女……」

「你在說些什麼鬼話?」記得當時自己曾經這樣問他︰「曲風,你很渴望水兒長大嗎?」

「我不知道。不過,的確從沒有一個女孩能像水兒這樣打動我。」

當時,她並未在意,現在,她終于明白,曲風是認真的,他真心地在等待水兒長大,把她當作他的珍妮。他抱著她的樣子,就像抱著他自己的心,世界上再也沒有比這更脆弱更珍貴更值得他用生命來保護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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